殘酷的對比照,品蘭抑鬱了,明蘭很真心道:“其實我更喜歡你的活兒。”

每隔幾日,盛紜就會與泰生一道來瞧大老太太,盛紜在床頭看著奄奄一息的老母哭天抹淚,泰生負責安慰傷心的表妹。

不是明蘭。

品蘭的確是大了,看見泰生知道臉紅了,說話也不粗聲粗氣的使性子,對著姑姑盛紜也懂得溫婉可愛的裝賢惠了,呃,不過就明蘭這種專業程度來看,品蘭且得修煉。

寒風似刀,歲入隆冬,密密的雪花片覆蓋了整個庭院,大老太太到底撐不住了,屋裡燒著融融的炭火,氣氛凝重而哀傷,大老太太從昨夜開始就完全昏迷了,只有胸口微微的跳動表示她還活著,盛維夫婦始終陪在病床邊上。

床邊小几上置一銀盤,內有幾根細柔的羽毛,湯藥婆子時不時的把羽毛放到大老太太鼻端前,試試是否還有微弱的呼吸。盛紜伏在床前,低聲哭泣,不斷的叫著‘孃親’,周圍兒孫媳婦或做或站了一地,只有允兒,因怕她過了病氣,便免了她床前伺候。

忽然,大老太太一陣急促的呼吸,短促的喘息聲呼嘯在靜謐的屋裡,盛維連忙撲過去,扶著大老太太:“娘,您有什麼要說的?兒子和小妹都在呢!”

大老太太眼皮子艱難的動了動,倏然睜開眼睛,枯骨般的手猛的抓住盛維和盛紜,掙扎的爬起來,蠟黃枯瘦的臉上泛著奇怪的紅暈。

“娘,您怎麼了,您說呀?”盛紜靜靜抱著大老太太的身子,哭問道。

大老太太雙目虛空,不知在看什麼,嘴裡喃喃了幾聲,忽然厲聲大叫道:“…紅兒!我的紅兒!”淒厲的尖叫把一屋子的兒孫都嚇呆了。

大老太太宛如魔怔了一半,啞聲嘶叫著:“紅兒!…都是娘不好!娘沒能護著你!”

盛維兄妹倆已是滿臉淚水,大老太太一陣猛烈的咳嗽,脫力般的向後倒去,喉嚨裡爆發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嘶啞:“…紅兒,你,你放心,娘為你報仇了!那害了,害了你的賤|婢,娘找到了!娘找出去了幾個省…找到了!她以為捲走了錢,就能快活了,哈哈哈…沒門!娘把她賣到了最下賤的煤井窯子裡去,她死後…挫骨揚灰!…報仇了…報仇了……”

笑聲比哭的還要難聽,明蘭無法想象素來慈祥和氣的大老太太,會突出這樣異常狠毒的口氣來,當初到底有多深的怨恨呀。

大老太太氣息微弱了,漸漸喘不上氣來了,猶自低低吼叫著:“…盛懷中!……你,你寵妾滅妻,為色所迷,枉顧兒女性命,我到閻王那兒也要告你!”言語中滿腔都是恨意。

一陣尖銳的喘氣之後,大老太太顫抖了幾下,然後闔上雙目,再無聲息了。

湯藥婆子拿羽毛試了試鼻息,對著眾人搖了搖頭,盛維和盛紜看著大老太太枯槁般的面龐,想起母親這一生的苦難,放聲大哭,一眾晚輩都跟著哭起來,外頭服侍的丫鬟婆子聽見裡頭的哭聲,都跟著一起哭嚎著。

明蘭低頭伏在盛老太太膝蓋上,低低的哭泣著,她並未受過那種苦難,但卻覺得心頭難以言喻的酸楚,一個女人的一生,就這樣過去了。

一切後事都是早就預備好的,擦洗,換孝衣,設靈堂,出殯,大殮,李氏和文氏料理的妥妥當當,盛維在鄉鎮裡素有德名,憐弱憫老,多有撫卹,每每行善不落人後,且胡家也是殷實的商戶,喪事辦的很是風光,請了五十一名僧眾,做足了三十五天的水陸道場。

宥陽城裡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弔唁,上至知府,下到小商人家,無有不來的,盛維本想等等看,興許盛紘或長柏會告假而來,誰知待出殯之日還沒等到,遂先行下葬了。

幾戶素來交好的人家沿途設了路祭,花裡胡哨的祭棚搭了一路,抬棺隊伍繞著宥陽足足繞了一圈,最後在郊外盛家祖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