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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句:“嘉文,送沈老師去6路車站。”
沈青回過頭去,下午她在樓上小倉庫裡遇見的那個少年脫掉身上的服務生外套朝她走了過來。她忙向他點了點頭,說:“麻煩了。”他沒做聲,走在她身前推開了面前的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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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位於商業街西北側的一條偏僻的街道上,那個叫嘉文的少年帶沈青穿過一個小公園抄了近路。他們走了大約十分鐘,一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跟她說,一直縮著脖子在前面快步走著。沈青也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他個子很高,看上去不很健壯,肩膀卻十分寬闊,天氣明明很冷,卻只穿了件藍色襯衫和米色毛衣。他甚至連襪子都沒穿——剛才沈青低頭的時候,恰好瞥見從他那磨得發白的牛仔褲邊和舊球鞋之間露出來的裸|露的腳後跟。她抬起頭來,視線又落在了他的手上。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寬大、粗糙、指節分明、掌心生著厚厚的繭,手背被冷風吹得皴裂、通紅,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雙少年的手。
彷彿覺察到身後長久的窺探的注視一般,少年突然將雙手插|進了口袋裡。沈青也帶著一種偷窺了他人隱私的歉意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他們終於走出了那個公園。沈青仰頭看了看天空,厚厚的雲層在頭頂瞬息萬變地堆積著,巨大深沉的灰色蒼穹如同海浪一般地翻湧延展。一隻白色的大鳥張開廣闊的雙翼從拱形大門的上空掠過,飛過他們的頭頂,發出一聲燥急的、朗然的長唳,倏然間消失在遠空。
“對面就是車站,6路車大約十五分鐘一班。”嘉文指著公園對面那個孤零零的藍色站牌說。
“謝謝,我自己過去等就好了。”沈青說。當然,她覺得他本來也沒打算陪她一起等。
嘉文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沈青也走到馬路對面等車。她在一棵香樟樹下等了大約十分鐘就等來了那班車。車上只有五、六個乘客,她找了一個靠窗的乾淨的座位坐下。
夜色一點點在窗外瀰漫,街道兩邊的路燈亮起來了。街道兩旁的假花樹和那些纏繞在禿樹枝上的彩燈也亮起來了,這個街區頓時多了幾分俗氣然而生動的神采,白天時那些昏暗的、死氣沉沉的氣氛全然不見了。
黑夜,就像是一塊骯髒的兜襠布,遮掩了一切無法示人的、醜陋的事物的下|體。
作者有話要說: 1。 文章選擇香港作為故事發生地僅為敘事的便利性考慮,因為很多細節與大陸文化、制度不太相符。
2。 文章不對香港做任何社會形態和細節上的考量,亦無任何指代和暗示。
☆、青山路25號(2)
週末的時間,沈青通常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裡度過的,即便她開始做那份家庭教師的兼職之後也不例外。她一般會讀一本英文文獻打發掉上午的時光,然後去一層的咖啡廳吃午餐,之後再去學校門口搭乘長途巴士趕去青山路25號。這無疑是最令她感到舒適的度過一天的方式。
早晨她要出門的時候,一個舍友出其不意地問了句:“今天我們要去參加科大的聯誼,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另一個舍友也用徵詢的眼神望著她。
那個問題是用語調不很標準的普通話提出來的,然而當沈青拒絕了那個邀請之後,那女孩兒立刻用語速飛快的廣東話同另一個女孩聊起了其他的話題。這兩個女孩兒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香港人,較之於來自另一種文化、說著另一種語言的沈青,她們對彼此有著一種一見如故的天然的親密感。再加之沈青的訥訥寡言,她們更加理所當然地用自己的語言談論大部分話題而毫不理會沈青的存在。語言的隔閡,就像是一道無形的、透明的牆,將沈青不動聲色地隔離在了另一個世界裡——即便是隻有三個人,人們也總有辦法將他們的世界劃分成更小的單位。沈青時常覺得,人際關係是這個世界上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