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南方地那位同行,衛華依然有些警惕,忍不住說道:“陛下,如果……將這件事情的原委暗中傳回南慶。讓南慶皇帝知道範閒慷國家之慨,暗通本朝,只怕會雷霆大怒……說不定他再也無法爬起來了。”

夏日裡的兩國談判。讓他知道範閒這個溫文而雅的書生,骨子裡是怎樣的冷漠狠辣,以至於他接任錦衣衛指揮使後,馬上便將範閒看作了自己最大的敵人,時刻想著怎麼能夠讓範閒倒黴,此時想到這種讓範閒再難翻身的毒計,不由心生亢奮,滿臉期望地望著皇帝。

令他失望的是……皇帝依然只是搖了搖頭。

“把目光放長遠一些。”皇帝帶著嘲笑之意說道:“崔家的這些貨本來就在國境之中,朕要奪這些貨有什麼用?難道朕還瞧得上這些商人的銀錢?……朝廷以往一直在與那位長公主打交道。雙方都得了不少好處……之所以這次要與範閒合作,原因難道你不明白?”

皇帝拾起桌上地那本書,一面看一面輕聲說道:“南朝的內庫,馬上就要姓範了,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他消滅,那麼最好還是對他客氣一點,朕這個國度裡地子民,還指望著那位範提司……年年不斷地送些便宜貨。”

衛華辭出後,皇帝的面色似乎瞬息間放鬆了許多,伸了個不雅的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此時一位容顏媚麗,身著華貴宮服的女子掀簾走了出來,看著新任指揮使大人離去地方向,眨著眼睛,好奇問道:“在說什麼呢?聽著好像和範閒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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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理,一聽見範閒兩個字你就這麼緊張,難道就不怕朕吃醋?”年輕皇帝一把將她攬了過來,摟入懷中輕薄著,在她的耳邊說道:“範閒在南邊對信陽動手了,朕……小小地配合他一下。”

不是小小的配合,崔家在北方地線路已經被完全摧毀,而留滯的貨物與銀兩也全部被錦衣衛查封,一個以經商聞名天下的大氏族,被砍了一隻手,而另一隻放在慶國內部的手,則早已經被陰森恐怖的監察院完全斬斷。

司理理吃吃一笑應道:“當然緊張了,範大人可是咱們的媒人。”

年輕皇帝一想也對,如果不是範閒出了那麼個“怪主意”,讓苦荷叔祖收理理為徒,以理理的身世身份,想要入宮,還確實有些麻煩。

“在看什麼呢?”司理理好奇地搶過皇帝手中的書卷。

皇帝著急了,反手搶了過來,說道:“範閒專門寄給朕的石頭記,最新一章……全天下獨一無二,可別弄壞了。”

司理理明媚一笑,偎在他地身邊,輕聲說道:“範閒怎麼就敢……對自己的丈母孃下手?”

皇帝搖了搖頭說道:“這廝的膽子竟似比朕還要大不少,南方那座宮裡比咱們這塊兒要複雜太多,誰知道呢?”

北齊國最清貴的河,就是從山上淌下,繞著皇宮半圈,再橫出上京古城的那條玉泉河。越往上游走,離皇宮越近,也就越安靜。

今日大雪,河畔岸間隱有冰屑,苦寒無比,在已能看到皇宮黑簷,山間冬樹的地方,竟有一座小圓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樣身份的人,才能在這裡住著。

一個約摸十三四歲的少年,這時候正在圓子裡做苦力。少年面龐微胖,拉著圓中石磨,咬牙轉著圈,石磨發出吱吱的響聲,他的腿腳卻有些顫抖,在這寒冬天氣裡,身上的衣衫竟是被汗水打溼了後背,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轉了幾圈,少年終於忍受不住了,將手中的把手一推,回過頭怒罵道:“又沒有豆子!讓我推這個空磨幹什麼!難道你連頭驢都買不起!”

他怒罵的物件,此時正逍遙無比地坐在屋簷下,躺在貼著厚厚褥子的躺椅上,那雙明亮而不奪人的眸子,正看著簷外呼嘯而過的雪花,似乎在出神。聽著少年的怒吼聲,她才打了個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