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吧!”

那轎伕顯然跟大街上的人一樣,早就看見卻不敢有任何的舉動,只能趁著沒人發現,趕緊幫點小忙。

“麻煩城裡阮府。”她先讓阮臥秋進轎,再跟著入轎。

“阮爺,你沒關係吧?孤男寡女共坐一轎呢。”她笑。

“情非得已,自然沒有關係。”他移向轎窗的方向,與她之間保持距離。

“情非得已啊,若哪日有人遇難,不得不在你面前寬衣解帶,阮爺是不是也情非得已呢?”

“你沒一刻正經嗎?”他斥罵,遲疑了會兒,問:“你真沒事?”

“被人拖著走,差點暈過去。”他一提,那男人的味道就撲鼻來,她皺眉,捂了捂鼻子,偷偷往他靠去。用力吸──欸,果然還是他的味道好聞。

阮臥秋並未察覺,只咬牙道:“堂堂一名官員的兒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搶人,未免太過橫行!”飯鋪子老闆才說,一出門就遭被搶,簡直太過巧合。

“說是巧合不如說是這種事太常發生了。”杜三衡讀出他的想法,笑:“要不,就是他見了我貌美如花,不動點邪念就太對不起他自己了。”

貌美如花?虧她臉皮這麼厚,竟能如此自誇!轎子在行走,明明很平穩,她卻好像在坐船,有點搖擺不定。

“杜畫師,你真沒事?”

她原要說她安好,後來臉上疼痛到讓她無法忽略,摸上頰面,五指沾著鮮血,這才想起方才刺進那人手掌時,連帶著劃傷自己的臉。

“杜畫師?”那眉頭又皺了起來。

“臉頰受了點傷,不礙事的。”她笑,取出手巾壓住傷口。

那不就是破了相?她的長相已是不怎麼好看,再破相怎麼得了?

彷彿又讀出他的思緒,她展顏笑道:

“我又不在乎這點小破相,反正也沒天天照鏡子,不會看了礙眼。”

他未及答話,轎子顛簸了下,嬌軟的身子撲向他。他心一跳,要保持距離,卻聽她道:“阮爺,你身上的味兒真好聞。”

“又在胡言亂語!”要推開她,聽她吃痛叫一聲。五指似乎滑過她的臉頰,是碰到她的傷口了嗎?

這傷口不小啊……她怎會毫不在意?

“我這是實話。原來,男子身上的味道各有不同,方才我被人拖著走,那男人身上就嗆鼻許多。”

他聞言,又莫名地惱怒了,也不知是在氣她氣定神閒地評論男子氣味,還是氣她竟遭人輕薄!這一次,他雙手靠放在身側,任她半躺在自己懷裡。她臉有傷,平衡不足,自然不能推開她──他如此告訴自己。

臉傷啊……方才不小心擦到她傷口的五指濡溼著,應是她的血。她必定很痛吧?若不是聽她親口說出,聽她語氣根本無法想到她受傷了。

“天底下還有王法嗎?”他低喃。

懷裡的人像抬起頭看他,嘆道:

“阮爺,你已經不是官了。”

“我的確不是官了。”

杜三衡聽他語氣淡然,目不轉地注視他平靜的臉龐。從轎內照進的微弱光線裡,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她心一跳,脫口問:

“你後悔過嗎?”見他默不作聲半晌,她又問:“雙目失明,一輩子都看不見,就為了一個官字,值得嗎?”

“我的確恨極自己的眼瞎。不過,如果再來一次,知道我的眼瞎能夠救回一條人命,那麼我的確會去做。”

“即使,沒有人再惦記著你所做過的事?”她輕聲問。

他微微扯動了嘴角,淡然道:“我要人家記得做什麼?”

她一直盯著他,盯到連阮臥秋這個瞎子都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視線充滿異樣。

轎子停了,她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