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傅深死了,他就進京摘了皇帝的狗頭,再反手給自己一刀,下去陪他。大家一起化灰,誰也別過了。

段歸鴻不知什麼時候進了裡間,傅深已止住吐血,陷入昏迷,他站在不遠處等了一會兒,見嚴宵寒始終沒反應,略尷尬地咳了一聲:“那個……咳,你要不然先去換身衣服,讓杜冷給你把傷口包一下,再來守著他。”

嚴宵寒稍微側頭,顯然是聽進去了。他託著傅深的後腦,小心輕柔地將他安放回枕上,然後站起身來,腰背筆直,神情冷淡然而不失禮節地朝段歸鴻一頷首:“勞煩王爺叫人送盆熱水,我給他擦完身再去沐浴。”

“啊,”段歸鴻沒想到他會這麼客氣,還愣了一下:“好。”

方才言語如刀、咄咄逼人卻急紅了眼的人,此刻彷彿換了個靈魂,周身縈繞著拒人千里的寒氣,變得冷淡自持,彬彬有禮。

倘若傅深醒著,說不定能認出來,這才是他最熟悉的、飛龍衛欽察使的模樣。

是那個無所顧忌,心狠手辣的禍國奸佞。

嚴宵寒給傅深擦洗一遍,換上乾淨衣服,自己到外間洗去一身風塵,回來後就著一盞不太亮的小燈,在傅深床邊枯坐了一整宿,段歸鴻和杜冷誰也沒不識趣地上前打攪他。

寂靜漫長的秋夜裡,他攥著傅深總也暖不起來的手,在他乾裂的唇上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內心烈焰四起,恨意滔天,那一吻卻輕柔克制,如同不忍打碎的美夢。

嚴宵寒在他耳邊喃喃道:“我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