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是濃黑的樹蔭,眼前是波平如鏡的湖面。玉盤樣大的明月高懸於半空,在水面上投下一個深情明亮的倒影。微風拂過,水面的波紋把湖上的倒影搖盪成一片粼粼的碎光,半晌重又恢復平靜。草叢中有蟋蟀單純的叫聲,細細的,不但不覺聒噪,反而使人心靈安寧。這樣靜靜地坐在俊彥的身邊,對家人的思念遠了,一個人獨處異鄉的孤寂也淡了。芷音那顆不安寧的心,像是化成了月色,在沒漣漪地閃亮。

要是有可能,她寧願一直這樣靜靜地坐在他身邊。

夜風輕輕地拂過樹梢,俊彥碰到了她清涼的手臂,立刻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不冷,你不要凍著。”芷音最不願男人發揚這樣的紳士風度,當然超然是除外的,他是自己人,她不願男人凍得生病也要這樣照顧他人,冷了大家可以走。

俊彥幫她把手臂伸進袖子裡,進而握住她的手:“我一點也不冷,你看我的手。”那掌心的確透著熱熱的溫度。

“準是你經常做運動的緣故。”

他笑笑:“也許男人總是比女人要強壯一點。我拉著你的手,一直覺得你的體溫好像比我的要低很多。”

“是不是因為我習慣香港那裡的亞熱帶氣候。其實我一直都覺得紐約比較冷,幾年都沒有適應過來。”

“覺得冷就多穿點。”

芷音乖乖地點點頭,“可是人們還在穿裙子短袖衫,我就長褲長褂地套上,多麼怪異。”

俊彥俯視她月光一般皎潔的臉:

“芷音——”他的聲音輕柔一如樹梢的晚風。

“嗯。”芷音看著他輪廓分明的臉,眼神幽深的眼睛,心頭彷彿有紛亂的髮絲搖盪。他的呼吸溫熱起伏不定。

這樣深情凝視的目光讓芷音的心砰砰直跳,暗自思忖:如果他低下頭來吻我,我要怎麼辦?矜持一點拒絕?是的,應該是的。可是那也太可惜了。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那也太輕率了一點,芷音正在為這事煩惱的當,俊彥撫摸著她柔軟順滑的長髮,輕輕地說:“我真希望永遠和你在一起,跟你說話,同你散步,一起聊天,一起生活。”這翻話,很平凡,很普通,卻像夜晚一陣細細的春雨,潤進她的心田。

“你喜歡這樣和我在一起嗎?”那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不盡的吸引和*。

芷音並沒有目眩神迷,她靜靜地看著他,藉著那無處不在的皎潔的月光打量他,看那深情真摯的面容背後有沒有偽裝與做作。他的眸光像明澈的湖面,向她坦露著自己的內心。

芷音終於笑了笑,收起了質疑,坦白道:“是的。”

他的唇角上彎,露出一個可愛又略帶幾分羞澀的笑容,他從芷音穿著的他的西裝外口袋裡掏出一個紙袋交到她手裡:“這個給你,希望你能收下。”

“你在這樣的月色下讓我數薪水是不是有點殺風景?”芷音疑惑道,她已從俊彥那裡領過兩回薪水,每次都是平平整整地放在牛皮紙袋裡交給她。

“薪水?”俊彥笑了:“對了,我這次給你發薪水都已經晚了兩天,你怎麼都不提醒我?”

“我哪好意思提醒你,總是消極怠工,要你做了飯給我吃,我還怕你朝我收飯錢呢。”芷音一面說一面開啟紙袋,裡面並沒有鈔票,只滑出來一張卡:“怎麼?以後薪水都打到卡上了?你要打一回,我還要支一回,這不是我們兩個都麻煩?”

“這不是你的薪水卡,這是我銀行卡的副卡。”他平靜地望著她。

芷音微微怔了一下,藉著月光又仔細瞅了一眼那張卡。自小到大,她對各種卡司空見慣,一望即知那是瑞士銀行,世界通行的黑金卡。超然也曾給過她一張充足了學費和生活費的卡,只是執拗的她從來不用。

“為什麼給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