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再不顧及其他,抽身離開,只因心中比方才平添了過多思緒,實在是強撐不下去了。

看著少年纖瘦飄忽的身影逐漸被包圍在夜色中,盡歡帝又恍惚間憶起當年御書房外的情形來,記得那半日後那個女人體力不支,沒有任何成果地倒在書房門前,在自己默許下由合如宮的宮人抬了回去,事後自己又讓太醫將她好生養著,只為讓她見長一些皇子的遭遇。

現在想來,讓她活的長久些,終歸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那日之後不止她身上落了病,心裡也陰鬱了一片,任是太醫如何診治都開不出對頭的方子,就那樣不好不壞地過了三年,而後太監一聲“潔妃娘娘薨了”,自己便將人合著貴嬪的禮制葬了她,在一片臣子的勸誡中堅決地將皇子遷到了破敗的殿中,自此事事不問。

不知和他聊了多久了,天色居然有了轉亮的趨勢,遍體的寒氣也是驅散了不少。醒著,至少比昏睡著要不易著涼的多了。

盡歡帝從亭中站起身來,回想了一下方才吐出的三個字,突然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口中兀自喃喃唸了幾聲“逝水,逝水,逝水……”

而後因著坐的太久了腳有些發麻,便慢慢扶著欄杆踱步,耳畔還繚繞著那兩個柔弱纖細的字,腳下便突然踏著了一個稜角分明的小物什。盡歡帝移開腳俯下身,驚覺方才遺漏了些什麼:

他用這樣意料之外的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自己居然只看到了結果忘卻了過程——那樣犀利的扔石子,真是一個久居深宮周遭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宮人太監之外沒有外人的皇子,應該有的手法麼?

第十七章 過繼

逝水跳窗進到房裡,迎面碰上了小宮人有些陰鬱的責問:“殿下又跑去哪裡了?奴婢可是記得殿下說過對那個家宴沒有任何期待的咧,殿下不會無聊到對一個沒有看頭的家宴起了興趣,流連忘返吧?”

一席話說的有些主僕不分,嚴厲得像是管家婆一般。逝水偷著覷了一眼燭臺邊睡眼迷濛的墨雨,心中有些訝異:這個小丫頭是怎麼回事?自己以前出去執行再回來的時候總見她房間已然一片漆黑,似是熟睡已久,現下居然過了半夜還堅持不懈地堵在自己桌邊等著自己抓現行,奇怪啊。

“殿——下”墨雨拉長了調調,而後無奈地嘆出一口氣來:“知道了,殿下一準是去了,但是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啊?那些小公主小皇子們還小咧,那個皇帝不會把家宴拖拖這麼遲吧?”

“嗯,這個,墨雨也還小啊,都已經這麼晚了,快些回去睡覺,有事明天再說?”逝水拎起一邊的燈籠就想點著了催墨雨離開,突然被襲到面前的清香止住了動作:

墨雨身體微微向前傾到逝水胸口,揚起小臉看著他,漆黑的眼眸在昏黃的燭光中粲然生輝,唇邊迴盪著狐狸偷腥時狡黠的笑容。這一笑笑得稚嫩的五官霎時成長了幾分,粉色紅唇輕啟道:“殿下知道奴婢幾歲了嗎,這麼不負責任地說奴婢還小,很不好咧。”

突如其來的曖昧的姿勢和前後落差勾得逝水心中有些發慌:對啊,這個小丫頭三年前入的宮,自己從未問過她身世年齡,現下細細想來對她的過去竟是一無所知。

“唉算了,就知道殿下一點都不關心奴婢,現在連扯個謊讓奴婢放心些都懶得編排。”墨雨突然縮回身子,語氣帶著幽怨地搖了搖頭,而後連燈籠都不提便向著房門走去,腳下跌撞地似是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

“好了墨雨,我去那個家宴了,後來又和父皇單獨待了一會兒。”逝水妥協般簡略地說道。

墨雨微微側回身子來,眼中仍然帶著不滿足的意味,而後說道:“殿下和那個皇帝有接觸了啊,這樣的事情居然還要瞞著奴婢。不過殿下和那個皇帝單獨處了這麼些時候,不會就是父子情深敘敘舊吧,難道是要等到明兒個聖旨一發才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