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齊所見到的表面現象,父親究竟做了什麼,當時又發生了什麼,沐遠揚只憑這隻字片言實在無法斷言。

軍祭正隨著禮官的唱唸進行著,數千數萬計程車兵站在臺下,卻無一人發出響聲。凝重威嚴的氣氛圍繞在北郊,久久無法散去。

然而沐遠揚突然覺得有些累了,看著冗長繁瑣的禮儀,莫名的覺得疲憊。對於儀式的主持者,這是尊貴而不可替代的無上威儀,對於參與者,這是表現了帝王的福澤和國家對於他們的尊重和期待。不過,這些都與沐遠揚無關,那長達兩個時辰的祭祀儀式,對於沐遠揚來說,沒有任何感觸和激動,有的只是乏倦。

宇文斐剛開始還沒有注意到沐遠揚的變化,待帝王最重要的禮祭完成,宇文斐暗自鬆了口氣,側頭看向沐遠揚,才發覺沐遠揚臉上是難以遮掩的疲憊。心中一跳,急忙低聲道,“遠揚,軍祭差不多已經結束,不如你先去一旁馬車裡休息。”

沐遠揚感覺得到宇文斐真心的關切,也不推辭,點點頭道,“那我先走一步!”

那背轉身離開的身影在荒瘠的路上透出一股蕭瑟的味道,明明是純白的衣袍卻像是被沙塵染上了陳色,彷彿獨自走了漫長的旅程,一身無法遮掩的狼狽和孤寂,宇文斐略微失神的看著,竟一時無言,想了想終於還是追去。

伴著沐遠揚走到車旁,不稍半個時辰,軍祭完全結束,軍隊開始動身。

當趙吉安與一位中年官員有說有笑的走來時,宇文斐已在馬車旁又等候了一個時辰。

午時早過,填了些飽腹的食物,沐遠揚也沒有再留在車內,只靠坐車架上閉目假寐。待聽見人聲走近,也睜開雙眼,與宇文斐一同站在原地。

那與趙吉安同來的中年人雖貌不驚人,卻有著飽經風霜的內斂和沉穩,笑容淡淡,卻似真誠無欺,語聲不大,卻如磐石穩重。待兩人走到馬車邊,那人瞧了宇文斐他們二人一眼,點頭致意道,“殿下,這位便是您府上的宇文長史吧!”

趙吉安含笑道,“穆大人猜得不錯!”

宇文斐抱拳一禮道,“穆大人有禮了!”

“果然是儀表堂堂,氣宇不凡,安王殿下好眼光!”穆清客套的誇獎了一番,又遲疑的看著站在宇文斐身旁的沐遠揚道,“這位是……”

“在下沐遠揚,見過穆大人!”沐遠揚跟著一禮,淡淡說道。

趙吉安恰時插話道,“遠揚倒是和穆大人同姓呵!”

穆清卻笑道,“殿下說笑了,或許是另一個姓氏沐呢,沐公子模樣,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趙吉安和宇文斐臉色都是微微一變,沐遠揚心中也是一驚,抬眸重新打量眼前這位中年大臣。不過穆清神色間並無警惕懷疑之色,只是坦然慈祥的看著沐遠揚,就如看一個普通小輩的眼光,彷彿剛才的話只是一句戲言客套。

然而當下三人誰也不敢保證穆清心裡究竟想到了什麼,趙吉安只能尷尬的笑笑道,“穆大人說笑了,遠揚是阿斐在江南尋到的一個普通的讀書人,看著伶俐就帶回府裡做個書童,有這福氣能讓穆大人想起故友,也是三生有幸。”

沐遠揚這時亦低眉順目沒有說話。

穆清神色大方的笑笑,說道,“人與人之間常有相仿,安王倒是因著老夫一句玩笑認真了。興許是老夫想念故人,故而看起生人都覺相似。不打攪安王啟程了,安王,請!”

趙吉安眉目一鬆,含笑道,“穆大人,有勞!”

穆清站在原地,一直看著趙吉安的馬車漸行漸遠,神色間卻是有些悵然。

的確眉目相似者世上有眾多,可是若是連神情,語氣都似這般讓人熟悉,又豈會毫無干係。不過安王殿下這般緊張,呵,罷了,自己當年沒有插手助他,今日就權當補償,且放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