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哥去了哪裡?”少年公子眼皮一跳,急切的問道。

“江南——,大少爺去了江南。四兒好不容易才從沽酒的乾婆那裡打聽來的!大少爺說江南風光無限好,要去那裡品唱美酒去。四兒估摸著大少爺不會因為這麼個簡單的理由便下江南的,所以才這麼著急著回來找少爺商量來著。”看到少年公子焦急的神情,小廝得意道。

“哈哈——,哈哈!有理!好,你小子也有聰明的時候嘛!去,去收拾一下東西。少爺也要下江南。”少年將桌上的杯中酒一飲而盡,點朱的薄唇揚起,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

*

洛陽璟王府內,李秘獨依窗臺,看著院落中的池塘內錦鯉自由自在的遊擺著,若隱若現的在蓮葉中時進時出,不由輕嘆一聲,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函,淚光不由滾滾而下。

“父皇——,這該叫我如何是好?”

“小皇子——,你又何必愁眉不展?攝政王有心扶持您做皇帝,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您想——,這普天之下,還能有誰能有攝政王的威勢?這攝政王一開口,這天下之人,就沒有一個敢開口說個不字。有她做您的靠山,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嘛!”一個紫衣青袍的宮人躬身站在李泌的身後,看著李泌蕭瑟的背影,勸道。

“我又何嘗不知道皇姑姑的權勢?只是你也說了,皇姑姑一開口,這普天之下就沒有人敢說個不字。一旦我真做了這個皇帝,我一定也會像父皇那般的淪為他們這些權臣的傀儡!與其皇帝當的那般不開心,倒還不如在這做個閒散王爺做個擺設為好!”信函紙上,清清楚楚的記寫著唐昭宗生死的來龍去脈,包括我的二哥梅武元假扮昭宗被何芷毒謀一事。

“……皇子可不能這麼講啊!”李泌的話將身後的宮人嚇了一跳,連忙四下檢視一下。才緩緩道:“古往今來,太宗得魏徵而知缺失;商紂寵妖妃而亡國,一個賢明的君主之所以能將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關鍵並不在於臣子是否有權勢,而在於君王是否能利用臣下的權勢為自己所用。皇子賢明,又怎會畏懼攝政王的權勢吶?”

“是啊!畏懼。我就是畏懼著皇姑姑啊!當我第一眼見到她時,那種畏懼感就一直伴隨著我。她不僅命人教授我們四詩五經,還命人傳授我們博弈六易,更命人受授我們格物政治,她那新奇的主意,神奇的手段,和那出人意料的才能,都讓我深深畏懼著——,我,怎麼能鬥得過這樣一個女人?”

“鬥?”李泌的措辭將身後的宮人嚇了一跳,猶豫再三,才小聲試探著問道:“皇子的意思是……?”

“嗤——,桂公公!大家都是聰明人,用不著和我打什麼啞謎。自山西歸來之後,‘父皇’的狀態便是一天不如一天,這朝廷之下也是暗潮湧動,我們十六個皇子之間各有各的支持者!其中便是以大皇兄、三皇兄、八皇弟和我之間最為競爭激烈,現在何皇后事敗,八皇弟也跟著入了天牢!京都吏部、兵部、戶部都吵著要立新王,奈何皇姑姑的突然失蹤,才一直將新王的事情暫時擱淺!現在,就憑這一紙文書,你認為我能夠登上這金鑾寶座?”李泌側轉過身,耀眼的陽光背照著李泌的側臉,將他納入一片黑暗之中。

桂公公心驚的看著這樣的李泌,心下不由一抖。

“皇子,不管如何!既然攝政王的注意已經定下來了,這皇位之事已是板上釘釘了。現如今,只需要皇子輕身沐浴、焚香化齋,等待著攝政王歸來便可登基為皇。”室內的空氣讓桂公公難以呼吸,草草的打了個招呼,便欠身而退。

看著桂公公遠去的背影,陰影中的李泌冷酷一笑,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

“這老賊廝定是墨家的人。此時過來探你的口風,想必是知道了一點風聲。現如今,看來我已無法在藏身於你的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