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寒風,四處的鼾聲夢話聲,更是一整夜都沒有停過。

在嵩山求學三年問,經歷過草屋中那些清苦ri子的杜士儀來說,這艱苦的一夜總算睡得尚可。大清早被外頭的銅鑼驚醒,起身洗漱預備第二場考試的時候,他就只見身後的苗含液眼圈青黑,顯見昨晚上沒怎麼睡好。果然,當卯正時分李納再次領著胥吏臨場開始發考卷的時候,他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背後那個忍耐不住的呵欠聲。

此番省試,第二場試賦的題目不是出自儒家經義,而是因景命題,作《瑞雪賦》,以“直如朱絲繩”五字為韻,不限次序,試賦不少於三百五十字

儘管往ri少有限定字數,但既然此次連這個也一塊做了規定,上上下下自然無人敢馬虎,冥思苦想之後便都字斟句酌地開始打起了草稿。儘管如此,待到這一ri傍晚第二場結束收卷時,仍然有人未能做完,懇求聲和呵斥聲不絕於耳,讓人耳畔聞聲,心中凜然。果然,到了最後一ri早晨公佈第二場誰走誰留的時候,一時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留下的人竟只剩下了三百有餘。這其中被黜落的,幾乎清一sè都是犯了限韻!

在如今試場不能翻看韻書的情況下,將一本《切韻》死記硬背下來,便是唯一的辦法!

待到留下的人各自重新入座,領到了第三場的卷子和草稿時,李納方才環視全場,見人人都盯著五道策問冥思苦想,他的面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省試策問五道,從前多半為經史、政治、時務。然則經史既是杜士儀jing通,從嵩山盧鴻學多年,文章自也不必說。因而,他這五道策問,竟是政治和時務各半。雖則從前第二場方才是重中之重,可這一回只要杜士儀不過空具詞采,策論大而無當空而無物,他將其置於末位,就無人能夠多言了!

王邱和裴耀卿都因選人得法而平步青雲,他可不想平白因投權貴所好而遭了惡名!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八十二章眾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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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東北的白雨亭,當楚國夫人楊氏在宮女的引路下到了這裡的時候,就只見武惠妃背對自己,正憑欄看著煙波浩渺的水面以及湖心那座太液亭,幾個宮婢內侍正環繞一邊。她衝著宮女打了個手勢,見她們果不出聲,只是襝衽施禮,便放輕了腳步走上前去。待到武惠妃背後,她冷不丁輕聲說道:“聽說十五皇子又有些不好,我這才急急忙忙進了宮來。惠妃怎的不在紫蘭殿陪著十五皇子,反而獨自在這白雨亭?”

“姨母安好。”武惠妃這才轉過頭來,面上淚痕宛然。抬手示意楊氏在身側坐下,她便淡淡地說道,“一直陪著他反而徒生傷心。雖說三郎再三告誡,幾個御醫之中終究還是有人膽小怕事,最終對我吐露了實情,敏兒如今是捱一天算一天,哪一天養不住也就去了。既然知道了,我也想開了,寧王和王妃一定會盡心盡力養大清兒,若是再不成,我聽天由命也就是了……”

她說著便搖了搖頭道:“不說這些了。姨母今天來得正好,宋相國恐怕在相位上呆不了幾天了,他一去,蘇相國卻也難存。”

楚國夫人楊氏亦聽說過上元之夜麟德殿賜宴時那一齣戲,聞言立刻關切地問道:“惠妃可知道聖人屬意何人?”

“三郎在政務上頭素來謹慎,怎會對我說?”想起高力士對自己露出的口風,武惠妃便含笑說道,“不過,聽說姨父在三郎面前,好幾次盛讚過京兆尹源翁三年治京兆府,政令不改,上下極為稱道。”

儘管武惠妃沒有明說,但楊氏聰明剔透的人,哪裡猜測不到這另一重意思?想到自家丈夫一直和源乾曜交情不錯,故而頻頻在御前替其美言,楊氏一時大喜,連忙雙掌合十笑道:“源翁可是一等一的好人,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