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王毛仲葛福順等人盡去;剩下的如陳玄禮這樣的;都是老成持重等閒不與人相爭的;他們輕輕巧巧就把這一支拱衛禁宮的真正精銳納入了囊中。高力士遠遠沒有楊思勖那樣顯赫的戰功;可禁不住他和李隆基的關係更加親近;如今這一水漲船高;文武之中攀附他的不計其數;可相比當年王毛仲的得意忘形;他卻仍然很少回那座富麗堂皇的御賜宅邸。

高力士清楚地知道;他的根基全都在於天子;倘若沒有天子的信賴和倚重;他不過是內宮眾多宦官中尋尋常常的一個而已。

也正因為如此;即便他早就不是那個需要事必躬親的宦官了;但李隆基的起居飲食他還是親自打點;每天都將大把大把的時間放在御前。這麼一來;本來把禁軍全都交到閹宦手中還有少許顧慮;不時會想起漢時十常侍之亂的李隆基;漸漸就放心了下來;反而覺得自己拿下王毛仲是明智之舉。

這一日傍晚;當高力士在御前一直呆到李隆基用過晚飯去了武惠妃那兒;他這才回到了內侍省。剛一坐下;他就看到一個小宦官在那探頭探腦;當即沒好氣地喚了人進來;可當他一問之下;得知是興寧坊自己宅邸的管家麥雄派人來知會說是家中有事;他不禁吃了一驚。他生母麥氏已經故世;麥雄乃是麥氏的族侄;深得他信賴;知道此人必不會因小事而來打攪;他給楊思勖留了個信;便趁宮門還沒下鑰回到了私宅。可在書房中看到那一大包東西的時候;他再次狐疑了起來。

“你急匆匆請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

“是;家翁;這是代州杜長史千里迢迢命人加急送來的。”

聽到麥雄這解釋;高力士立時三下五除二開啟了包袱;見其中厚厚一摞奏摺;他不禁更加疑惑;隨便翻開一本一看;他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一一翻檢到最後;他又抬起頭對麥雄問道:“杜長史可有信?”

“有;就在旁邊的銅筒中。”

高力士這才注意到旁邊那個帶著幾分銅綠色的銅筒。用指甲劃開蠟封;取出裡頭的一卷紙;他只掃了一眼便立刻眼神一凝。儘管在人前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可這會兒他卻禁不住大光其火;一巴掌就拍在了面前的書案上;倒是讓麥雄猝不及防嚇了一大跳。然而;高力士須臾就反應了過來;抬起頭看了麥雄一眼就淡淡地吩咐道:“出去守著。”

儘管說到底還是親戚;但高力士幼年被大軍擄劫;送到宮中為奴;而後又一度被逐出宮成為了別的大宦官的養子;甚至連祖宗姓氏都改了;麥雄自然不會以為那點親緣關係能夠管用;當下諾諾連聲退出了屋子。他一走;高力士便冷著臉看完了手中的信箋;最終憤怒地冷笑連連。

杜士儀送了他重禮;他也試探出了天子確實只是想給宇文融一個教訓丨於是順勢提了一嘴;讓天子最終下了徒刑以下盡皆節級處分的大赦詔;可宇文融竟然沒捱到巖州;就已經死在了路途之中。如果是真的時運不濟也就罷了;宇文融明明是在路途就已經染病;返回廣州想要治病休養;卻硬生生被廣州都督耿仁忠給攆上了路李隆基就在前些日子還在唸叨著國庫不足;宇文融這一死;他做的那麼多事情豈不是成了無用功?

“這些只顧黨爭不顧大局之輩;一個個都該死”

脾氣發過之後;高力士終究明白;這時候發火已經於事無補;當下定下心來;慢慢瀏覽杜士儀轉呈的宇文融在嶺南期間的手稿;以及沒來得及呈到御前的奏疏。越是看他越是覺得此人死了可惜;可臨到末了;他陡然之間意識到;杜士儀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拿到宇文融的手稿;絕不是宇文融託付那麼簡單。

“杜君禮莫非派了人在宇文融身邊隨侍?如若如此;他還真的是仁至義盡了;又是送禮求我轉圜;又是派人隨侍;此前又是幾番舉薦;容留宇文融家眷……更不要說;現如今又把宇文融的遺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