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弟,世代都在鄉下種田,絕對不是什麼江南的勇將。”雙手一拱,續道:“還請大人明察。”

那高大人微微一笑,說道:“言重了。丁莊主在地方上夙負盛名,想來也不至於為了欺瞞本官,而編造假話。只是也許丁莊主真的有親戚來訪,卻不知道那個江南奸細已經乘隙混了進來。本來嘛,這不知者不罪,倒也不妨,不如便讓莊主將那位親戚帶到堂前來,這裡這麼多人,正好都做個公證。本官原本就不識得,無從分辨,不過無極門的薛道長倒是認得出來。”說到這裡,轉身向薛遠方道:“薛道長,你說是嗎?”

其時天下紛亂,道教在當時是民間信仰上的一個重要精神寄託。無極門在江寧一帶頗負威名,掌門玄璣真人武功高深莫測,在武林當中更是無人不曉。眾人聽到同在這廳上的還有無極門的道人,都吃了一驚,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起來,其中一個江湖閱歷較深的,忍不住探頭相詢,問道:“敢問這位薛道長可是玄璣真人的師弟?”薛遠方尚未答話,那善清已介面道:“這位是我師父,而玄璣真人正是我師伯。”雖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已將兩人的身分關係都交代清楚。薛遠方心思煩亂,惱他多嘴,瞪了他一眼。

那人喜出望外,起身一揖,連忙道:“果然便是薛真人,今日得睹仙顏,幸何如之啊!”薛遠方起身回禮,笑道:“真人兩字可不敢當。”

那高大人介面道:“薛道長忒謙了!薛道長急名滿江湖,在座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知道長今日之前,可曾見過本官?”薛遠方不明其意,道:“貧道孤陋寡聞,今日還是頭一次遇著大人。”

那高大人道:“這歸雲山莊在本縣城是家喻戶曉的積善之家,丁莊主扶弱濟貧,急公好義,更是大善人一個,按理不可能窩藏欽犯,和朝廷唱反調。但是偏偏我又有屬下親眼目睹,說這江都留守林仁肇的女兒進了歸雲山莊。本官左右為難,不知該相信誰,而既然道長說今天才見過本官,那本官就不可能與道長串謀。便請道長說說看,這林仁肇的女兒,到底是來過了沒有?”此話一出,廳上立時鴉雀無聲,人人屏息以待,究竟薛遠方會說些什麼。其中有人更想:“這事怎麼會又扯上無極門了?”

那丁允中表面裝得輕鬆,心下卻不斷暗道:“糟糕!”而薛遠方這邊更是陷入天人交戰。他當然清楚若非眼前的這位高大人,早已經知道是他將林姑娘帶來歸雲山莊,否則這廳上這麼多人,何以一開口就指名要他回答?正躊躇間,善清卻介面道:“不敢欺瞞大人,這林姑娘確實是我和師父受人之託,一路帶來壽春的。”薛遠方勃然大怒,喝道:“住口!”

善清見師父怒不可遏,連忙跪倒,道:“師父息怒,這林姑娘我們在四天前才第一次見面,哪裡知道她竟是朝廷欽犯,所謂不知者不罪,高大人不會怪我們的。”薛遠方怒氣更盛,喝道:“住口!我叫你住口,你聽到沒有?”善清一聽,伏地不起,一顆頭有如搗蒜,磕在地板上砰砰有聲,連道:“是!是!師父!”

所謂知子莫若父,那善清三歲入無極門,五歲便拜在薛遠方門下,十幾年來朝夕相處,兩人雖名為師徒,但情同父子,善清與他套演雙簧,他豈會不知?只是這件事情若傳了出去,實在有損無極門之名,但今日若執意與朝廷作對,恐怕日後這江北之地,無極門便休要想再涉入。

顯然善清兩相權衡,捨棄了前者,為怕薛遠方一念之仁壞了大局,便把出賣朋友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攬。只是這戲做得鑿痕累累,丁允中等人一看便穿,其實歸雲山莊與無極門本無交情,丁允中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一絲希望破滅,終究不免悵然。

那高大人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