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封觀霖起身出去透氣。

又過了一會兒,衛彥和徐警官出門去廁所。

很快,這個房間只剩謝稚一個人。

她的目光雖然看似還落在資料上,實則腦中的思緒早就四散了。

想要一個人願意承認自己曾經犯過的錯,只有兩種辦法。

一是無法反駁的證據。

二是無法原諒的悔意。

後悔這種情緒每個人幾乎都會有,有些小,過兩天就忘了,有些卻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時時刻刻折磨著人,讓人輾轉難眠,經常想起。

謝稚想到趙萍兒藏在家裡的那筆錢,假設他們前面的推論都是正確的,趙萍兒真的是用實驗室的資料換取了這筆鉅款,她後面有後悔嗎?

有的吧?

不然哪怕很難,以趙萍兒的聰慧,謝稚不相信她會花不掉這筆錢。

之所以還留到現在,是不是因為那份悔意在作祟?

讓她每一次用這筆錢,都會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久而久之,寧願不用假裝沒有,也不想再被這樣折磨。

對這樣的人,其實是有辦法的。

透過一些人為安排的巧合,無限放大這份悔意,甚至可以利用何知浩,這是趙萍兒最明顯的弱點和軟肋。

幾乎不用怎麼謀劃就能讓她承受不住最終崩潰自首。

可是,真的要這麼幹嗎?

謝稚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右手的佛珠,哪怕她的目的是為了瓦解新教,哪怕這件錯事一開始是趙萍兒自己做下的,她只是後面利用一下而已。

但是謝稚心裡又有個聲音在說:為了破案,真的可以不擇手段嗎?

利用小孩、利用趙萍兒的良心,只是為了逼她承認和新教的交易,甚至都不一定能透過這種方式找到新教的據點,總覺得好像有點本末倒置了。

謝稚自從參與到這些案子中以來,用過不少非傳統的破案手段,比如當初故意讓溫月假死詐趙許國,又比如演戲讓錢芳芳她們自亂陣腳。

她不是一個傳統又循規蹈矩的人,如果用些小手段就能儘快把兇手抓捕歸案,謝稚並不介意這麼做。

但是,這次不一樣。

對方不是窮兇極惡的變態兇手,也不是理直氣壯的小偷。

說到底,真這麼幹的話,她就是在利用一個人的良心,因為有良心才會產生悔意。

真正罪大惡極、無惡不作的人是不會後悔的。

謝稚突然有些明白當初元啟大師為什麼會和她說那些話了。

保持本心。

這四個字說來簡單,真正面對各種選擇時,其實一點也不簡單。

謝稚抬起右手,在有些刺眼的燈光下佛珠卻依舊那麼質樸圓潤,不會反光,不會變得耀眼,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呼——

謝稚看著看著突然長長撥出一口氣。

其實她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如果真的想要這麼做,謝稚就不會糾結這麼久了。

破案歸破案,底線還是要有的吧。

謝稚起身,她這次為了破案可以利用一切,下次會不會就變成一個為了大義願意犧牲幾個人也無所謂的冷血傢伙?那和新教那幫人又有什麼區別?

也許上位者需要顧全大局,需要考慮很多事,但謝稚還不需要,她也不想自己成為一個「絕對公正」的決策者。

沒事的,辦法肯定還有,是她暫時還沒想到罷了。

想明白之後,謝稚只覺得有些混沌的腦子頓時清醒不少,她在原地活動了下身體,又不由自主按揉了一下眉心。

——奇怪,這裡是不是硬了點?

但眉心這塊本來就是骨頭,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