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宮女嘆了口氣,幽幽道:“根本就是兩回事啊,再過幾年你自然明白。”

什麼嘛!小丫頭撇了撇嘴,懵懂的心緒潛藏入綺繡春色裡。

“那位大人走了兩天了,只可惜那樣的笑顏,哎,再也看不見了……”

嘆惋聲聲勾畫出那張如花美顏,這梅眼柳腮的春日不覺撩起祝庭圭心底的淺愁。是啊,雖說是政敵,可就這麼去了,那樣的美色確實可惜了。窄身宮袍漸行漸遠,祝庭圭收起春愁再瞧去。適才平波如鏡的桃花美目微凝,眼前這人優美的遠山眉攏起幾分怒意。

果然,禮部那位果然是這位的心頭肉啊。若抓著這塊痛處不放,這位怕是會衝冠一怒,如他們所願成吧。

祝庭圭轉了轉精明而過外顯的眼珠,拱手道:“殿下可看完了?”

眉間的異色悄悄散去,凌翼然徐徐抬眸,玉色指間自那本密摺上輕輕劃過。“嗯。”他輕吟著,優美唇形微地上揚。

“那……”祝庭圭面上不動,心頭卻湧起期盼。

凌翼然懶散地撥開眼前的柳絲,淡瞥而去:“如果左相和三哥真如折上所述罪條累累,那應該先呈給父王,而後再由刑獄寺洛太卿親審。”他的聲音帶著漫不經心,與輕暖的春日分外契合,“如今你卻來找本殿,哼~七哥的花樣是越來越多了啊。”

祝庭圭討好的笑容瞬間掛落,以往只覺得這位眼波迷離,像是對什麼都不上心。如今方知自己錯了,且是大錯特錯啊。他後脊竄起一陣寒,眼珠心虛地亂瞟:“您別多心,七殿下也是為您好啊。”他牙根一咬,像是鼓足了八輩子的勇氣這才敢稍稍抬眼,“殿下,您想隨波逐流也要看清水流的方向,若如浮萍零落泥沼,再想脫身怕就難了。”

“哦?”凌翼然半耷眼皮,走神似的望著湖光倒影,“這麼說來,七哥是在擔心我?”

“正是啊,殿下。”祝庭圭聲音微啞,語調極之誠懇,“七殿下常說兄弟中就屬九殿下最與世無爭,這樣的性子生在平常百姓家也就算了,可在王族裡……”

凌翼然眉梢微動,凝神道:“在王族裡又怎樣?”

終於提起興致了麼,好兆頭!祝庭圭迎著冉冉麗日,長嘆一聲:“可在王族裡怕是難以永壽啊。”

眉頭鎖得更深,凌翼然俊顏覆上一層隱憂之色,多完美的一張面具吶。

“自娶了天驕公主後,三殿下的馬車從駟馬換成了八駿。八駿啊,那可是王上出巡的規格。”

“呵呵。”凌翼然不以為然地笑開,“連父王都沒說,想必是默許了吧。”

真是一拳頭打到了棉花上,祝庭圭承受住這軟綿綿的打擊,不甘心再挑撥:“聽說殿下您的車架昨日被八駿撞壞了,不知是不是流言呢。”他偷掃一眼,見凌翼然面色不豫,心道戳到了點子上,“三殿下還未御宇就如此跋扈,更何況他登極之後呢。再說三殿下對您的母家出身向來不屑,等到他大權在握又豈會讓您好過?”

桃花目遽緊,軟軟的眼神中透出幾分厲色。

原來這尊泥菩薩也有脾氣,好,很好。祝庭圭心頭暗喜,繼續道:“最近後宮封綬之爭您又不是不知道,三殿下費盡心機想讓王上封華妃娘娘為貴妃,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臣工們都說三殿下這是為今後登極而尊母,可庭圭卻不以為然。”他看著那雙遠山眉高高一挑,心知凌翼然上了套,不由語調輕快起來,“按祖制,王陵主墓為一後一妃隨葬。一後自然是王后,這一妃是為貴妃。王上僅封過一個貴妃,那便是殿下的母妃……敏惠恭和王貴妃,貴妃娘娘的棺槨如今已停在羽山王陵主墓之中。可如若華妃娘娘也被封為王貴妃,等到三殿下繼承大寶,那殿下的母妃怕是要被迫移棺,將主墓右室讓與未來君王的親母了。”

迷濛美眸驟凝,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