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惜了……”林夫人嘆氣,“五月底我閨女出嫁,還想請穗安人去喝杯喜酒呢。”

雖然穗安人品級不高,但早就成了他們貴婦圈子中的傳說,一個憑藉自己能力成為朝廷命婦的女子,能叫人不欽佩嗎?

之前京城許多人在提起穗安人時,總有些不和諧的聲音嘀咕穗安人是農婦,明裡暗裡諷刺穗安人長得醜、長得老,她之前也以為,一個日日和農田打交道的婦人,就算年紀不大,看起來也會很蒼老、很土氣……

在京城許多人心中,欽佩穗安人是一回事,瞧不起也是同一回事,對一個人產生這兩種截然相反的看法絲毫不衝突。

可今日一見,她才知道,是自己狹隘了。

穗安人穿著一身京城常見的錦織外衫,領口袖口是低調暗啞的銀絲紋路,面料上繡著月白色的山茶花,頭髮梳的整整齊齊,插了一根碧綠的簪子,這簪子初看一般般,仔細看就知道成色很好,價值不菲。

耳朵上帶著碧綠的圓耳墜,手腕上也是碧色手鐲,這看起來是一整套的首飾,將穗安人的面板襯的更加雪白。

要是京城那些貴婦看到了,一定也會收起那些狹隘的看法。

程彎彎和林夫人坐在一處,也算是相談甚歡。

正聊著時,齊婆子的聲音再度傳來:“章大人到。”

林夫人驚愕看過去:“章大人一向窩在書房中,除了接待外國使者的宴會,從不參加任何私宴,怎會來程家喝喜酒,看來是很欣賞穗安人的侄兒呀。”

程彎彎也看了過去。

她來京城之前,瞭解過京城一些朝廷之事,也聽說過這位章大人。

章大人今年六十多了,從上一朝開始就擔任大宇朝鴻臚寺卿,大宇朝繁盛強大,周遭無數小國臣服上貢,還有許多稍遠一些的大國和大宇朝有經濟往來,只是這年代交通不便,通訊也不發達,外交事務雖然有,但並不繁忙,因此章大人不是在自己家裡看書,就是借用御書房看書,看的自然都是外國文字的書,還讓手底下的人整理出了許多外國地理志之類的書籍推向民間。

她當初在皇上壽禮上繡的那些外文字元,就是受章大人那些書的啟發。

她的壽禮是被子衣服,看起來實在是太普通了,怕就這麼被忽略,這才繡外文字元引起重視。

章大人一進來,坐在前頭院子的書生們紛紛起身行禮:“見過章大人!”

“這是在京城外,一個個就別在意這些虛禮了。”章大人笑呵呵看向程老頭子,“老爺子精神矍鑠,難怪會養出程子瑜這麼優秀的孩子出來,真是羨煞旁人呀。”

程老頭子算是程家的當家人,這會兒程昭去司徒家接親去了,只能他老人家來迎客,第一次和當官的打交道,他兩條腿都在發抖,強撐著一口氣道:“章大人這邊走,請上座……”

這桌是程昭的同僚,這次科舉的狀元榜眼,還有一些已經謀了官職的進士都坐在這裡閒談,章大人直接坐了下來。

他抬眼就看向另一邊。

男女席是分開的,中間隔著虛虛實實的屏風,能看到女席,也能聽到女席那邊在說話,甚至還能看到穗安人。

章大人的心跟貓爪似的,想著找個什麼藉口過去找穗安人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