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直柔得像水一般,就連眼睛裡都彷彿盛著水光,瀲灩動人,直射到人心裡去。令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親吻她,從額頭開始,遍及全身。

可唯獨只有一個地方,他小心地避過了。

那條猙獰盤踞在白玉般皓腕上的淺粉色疤痕,即使在深沉的黑夜裡也是那樣的刺目。

每當他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反壓在床上時,總會下意識地拿指腹輕輕摩挲它。

大約是幾年前了,她怒氣衝衝地跑來質問他,是否將她拿去與人交換了商業利益。

他靜靜看著她,這才發現她已經出落地美麗無比,甚至比她那社交名媛的母親還要美,哪怕在盛怒之下,也有一種火焰般灼人的力量。

她母親曾經豔名遠播,後來哪怕嫁作人婦,也依舊有本事讓其他有婦之夫神魂顛倒。而她顯然更勝一籌,怪不得,就連歐陽遠那樣閱人無數的公子哥兒都會為之驚豔顛倒。

歐陽遠與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那一次卻特意來找他,誠懇地請他從中牽線,介紹認識。

他只考慮了一天,就答應了。

其實是真的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免得她總像一條小蛇,冷不丁就往他心裡鑽。

可是沒有料到,最終會是那樣收場。

當她終於冷靜下來之後,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定定地望著他,又彷彿不敢相信,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他才接到家裡的電話,當他從公司飛車趕到醫院時,她已經從急救室裡出來了,左手手腕上包著雪白的紗布,可她的手卻似乎比紗布還要白。

那種慘白讓他覺得心驚。

而她只是木然地將目光投向他,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秒鐘,便閉上了眼睛。

大約就是從那一刻起,他隱隱知道,他和她之間徹底結束了。

那個喜歡撒嬌、耍無賴,但多半時候又對他十分順從的小姑娘,最終用了一個近乎決絕的激烈,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最後一絲情感。然後,一切隨著熊熊烈火焚燒殆盡,終於化作一團死灰。

他本該算是如願以償的,因為他不能再去愛她了,結束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是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個女人。

除了秦歡之外,另一個在他面前輕生的女人。而那個時候,他只有八歲。

……

有節奏的敲門聲將辦公桌後的男人驚醒過來。

他放下抵在眉心的手,站起來穿好外套。助理已經等在門外,見到他出來,說:“顧總,待會兒談判需要的材料已經準備好了。”

他微一點頭,目光沉穩:“走吧。”

深夜,秦歡幾乎都快要睡著了,才突然接到電話。

“睡了沒有?”

她還有點迷糊。低低地“唔”了一聲,才問:“……你還沒回來嗎?”

“回來了。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顧非宸顯然已經回到自己房間裡了。她聞言便坐起來,說:“還是我去你那兒吧。”

她看了看時間,剛過零點,想必傭人們都睡下了。所以她連外袍都沒披,直接穿著吊帶睡裙穿過走廊,溜進盡頭的主臥。

經過一場秋雨的洗禮,這個城市的氣溫終於降了下來。到了晚上,已經能夠感覺到絲絲涼意。每年的這段時間,家裡的中央空調都會被關閉,因為顧懷山生前格外喜歡秋季,所以入秋之後,一直到初冬來臨之前,他都要求家中享受自然空氣。這幾乎已經成為一個傳統,這麼多年延續下來,大家也都習慣了。

見到秦歡穿著單薄地跑進來,顧非宸不免微一皺眉,一把攬過她,問:“不冷?”

她連拖鞋都沒穿,就這麼光腳踩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