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瑜一直坐等沉璧醒來,喂她喝了幾口粥才去給老太太請安,少不得又裝傻敷衍一番,脫身後正要直奔太醫院,卻被小猴子攔下,提醒他先去看看身子微恙的父親。

程懷瑜一愣:“怎麼沒有聽誰提起過?”

“老爺吩咐不許張揚,小的也是昨日去找南苑的阿紅拉家常才聽說的,想著還是讓少爺知道的好。”

程懷瑜點點頭,快步朝南苑走去,卻又忍不住埋怨:“叫你照看好少奶奶,你倒是悠閒,還有空拉家常。”

“冤枉啊!”小猴子委屈道:“少奶奶嫌小的佇在跟前礙事,太醫們又說孕婦需要多休息,她這陣子連茶樓都懶得去了,一直呆在家中。”

“是嗎?”程懷瑜看上去居然有點開心:“我走了以後她就再沒去過?”

小猴子拍拍腦門,自動過濾掉沉璧往外連跑三四天的事實,狗腿的點頭。

“父親身子可好?”

程懷瑜站在南苑臥室的屏風外問安。他習慣了“父親”的稱呼,在得知自己從小便敬若天神的人其實只是伯父時,他仍然沒有改過口。記憶中的溫情,一旦種下,便很難抹去。無論如何,程競陽是唯一給過他父愛的人。

“進來吧。”程競陽的聲音有些虛弱,想必仍是受驚過度。

程懷瑜端起服侍丫鬟餵了一半的藥湯走過去,坐在床前腳凳上。

“小小風寒,不礙事。”程競陽笑著一飲而盡,拍拍床畔,示意懷瑜坐近些。

“懷瑜,咱爺倆多久沒閒聊過了?”他如同天底下所有慈愛的父親一般,溫和的注視著自己出色的兒子,感慨道:“你十來歲的時候,每天還跑來背功課給我聽,現在呢,連見次面都難了。”

“父親日夜操勞,孩兒既已長大成人,自然應該為父親分憂。父親若是不怕打擾,孩兒常來就是了。”

“那倒不必,我隨口一說而已,年輕人自然有很多大事要籌謀,我一個糟老頭子,坐等安享晚年罷了。”程競陽頓了頓,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只是你那小媳婦兒,如今怕是需要多哄哄了。”

“沉璧……很聽話。”程懷瑜馬上會過意來,費了好大勁,才嚅囁道:“而且,她……其實還沒有身孕。”

兩道銳利的目光掃過懷瑜的臉,程競陽不見得有多驚訝,他淡淡的“哦”了一聲,說道:“太醫院的失誤很常見,而且容易跟風似的人云亦云,既然沒有身孕,就不要再大張旗鼓的問診,省得往後鬧出大笑話。”

“那……沉璧的身子……”

“暫且細心養著,往後或許才能瞧出端倪。對了,她在京城有沒有來往較多的朋友,平日多走動走動才好。”

“來往較多的朋友?”程懷瑜想了想,搖頭:“沒聽她提起過,倒是在烏鎮有些舊友。不過,父親既然提到了,孩兒會多留心陪陪她。”

程競陽沒問出個所以然,正失望著,程懷瑜已經說起了漕運的事,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專注商談。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真正稱作父子同心。

程懷瑜延誤了原計劃的行程,一心一意守在沉璧身邊觀察她的病情。他私下停了太醫配送的補品,拜訪了數位在民間口碑極好的大夫,自行開出藥方,每晚在房中用紫砂爐燉給沉璧喝。為了方便照料,他也不再避諱與她同床,相隔一道矮屏風,他斷斷續續的陪她聊著天睡去,夜間還惦記著她滿床滾的壞毛病,不時醒來盡保姆之責。

沉璧胃口欠佳,連續幾天只挑揀著吃了些水果,氣色反而比之前好,弄得膽大的丫鬟們都調侃說少奶奶原是害了相思病,程懷瑜每每聽到也不多話,一徑望著沉璧笑,直笑到她滿面緋紅的問他笑什麼,他才低下頭繼續切水果,從側面看去,唇角仍是翹翹的。

沉璧喜歡看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