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柄寬闊的大刀舉到眼前,淡漠的重瞳掃過刀刃上密佈的缺口,他和那個有著一雙鷹眼的大汗都已經筋疲力盡,這場猶如街頭潑皮般的撕鬥還將持續多久,他不知道。

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在皇帝的嘴角泛起,現在她就站在場外,像是在跟誰賭氣一樣的微微噘著嘴,漫不經心的看著他和那個大汗為她拼命,她會希望誰贏呢?他猜不到,但既然她想要這麼一場戰鬥,他就給她好了,給她他所能給的,這就是他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事情了吧。

大汗也有些氣力不支,喘息聲很重,傷口周圍的皮襖全染成了紅色。剛剛皇帝那刀砍得雖然不重,但是很準,準確地將他最要害的地方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皮肉被殘缺的刀刃破開,猙獰的翻卷到兩旁,皇帝對他的身形退路拿捏得分毫不差,如果能再多加些勁力,大汗早就被他劈成了兩半。

這種近乎詭異的刀法遠非高明的師父所能傳授,同樣建立在無數次性命相搏的實戰上,大汗這才承認他真的是小看這位貌似文弱的皇帝了,和他一樣,他也曾是在刀尖上舔過血的人。

這就好,原來他是這樣的一個人,能讓那樣一個女子深深眷戀的,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想到那個依然滿臉稚氣的小姑娘,歷經腥風血雨的大汗竟然笑了。那個總是在拼命的裝得老成睿智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她眼睛總是很輕易的就出賣了她,她說慌時習慣眨眼睛,她害怕驚慌時喜歡左右顧盼,然而當敵人真的逼到眼前時又會毫不畏懼的迎上去,小獸一樣兇狠的露出一口並不多麼嚇人的尖牙。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每當目光移到那個文弱的皇帝身上時,她的眼神就會變得憂傷,那是種能令人心碎的目光,彷彿貪戀蜜糖的孩子盯著一顆永遠也不會屬於自己的糖果,一面強忍著伸出手去的衝動,一面卻偏偏又不忍割捨,於是乾脆就寧願裝得漠不關心。

多孩子氣的舉動,看著她,他會開始嫉妒那個皇帝,她並不算是國色天香,他見過的美豔女子也多了,雍容的妖冶的,秀麗的奔放的,她們依偎在他膝頭為他添酒,在他的身體下愉快地顫抖,但是他從未見她們用那種眼神看過什麼人。他也很希望會有一個女子能這麼看著他,當她看你的時候,四周突然很安靜,你會覺得塵世喧囂,功業成敗,全都不需要再去掛懷。

他忽然間想到,也許他愛上的不過是她眼底的憂鬱,那彷彿碰一碰就要碎了的什麼,在那樣的倔強和故作瀟灑之後的什麼東西,觸動著他的心房。他想要那份風情,想要把那個女孩子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所以他想贏。

大刀再一次帶著切齒的恨意交錯而過,空中再次炸開微藍的火花。

“有人射箭,小心……”原本悠閒觀戰的她突然說,聲音裡夾著點惶急。

她是在提醒他嗎?大汗下意識的抬頭,不,是那個人。絃聲響過,皇帝隨手打落射到身前的羽箭。

不對,箭有三支,另一支被那個玄衣侍衛打掉,還有一支徑直射入她胸口。

她的聲音忽然被掐斷了,瘦小的身子被羽箭的衝擊著,直向後跌去。

“咣噹”一聲,皇帝拋下手中的大刀,轉身跑了過去,他幾乎把畢生的輕功發揮到了巔毫,丈餘的距離倏忽即到,趕在她跌到在地之前托住了她的身子:“蒼蒼。”

看著地上的大刀,大汗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竟然在劇斗的時候就這麼拋下兵刃走了,把背後的空門全賣給他,只因為他需要有兩隻手來抱住她,他明不明白他給了敵人多少機會將他立斬刀下?

那個小姑娘突然掙扎著推他的肩膀:“你給我走開,你不用再因為愧疚對我好,我們早就……從我刺你那劍之後,我們早就兩不相欠了。”

“蒼蒼,不要再動了,會觸動傷口……好,好,兩不相欠,不要再動了。”年輕皇帝即便在面對生死決鬥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