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倏應道,「之前是中毒,眼下差不多都好了,當時魏昭庭想慢慢折磨我,沒想當即置我於死地,所以我才撿回條性命……剛回淼城的時候,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做不了,終日躺在病榻上,灌了一碗又一碗的藥,好像回到小時候的樣子,也覺得怕是時候不多了,就盼著見她們母子,安排好日後的事,是棠鈺……」

陳倏沒有在旁人跟前提起過,眼下,胡光書跟前,陳倏眼中氤氳,「是棠鈺堅持,才有我今日,胡伯,我真的很高興。」

這句話陳倏上次來見他的時候就說起過,眼下再說起,又是旁的心境。

胡光書笑道,「侯爺,苦盡甘來。」

陳倏頷首。

不遠處,似是小初六跑得太快摔倒。

應當是摔得太疼,哭了。

胡府的家眷驚慌失措湧上前。

棠鈺抱起他,仔細看了看,輕輕拍了拍,寬慰了幾聲,又朝胡府的家眷道了聲沒事,旁人才放下心來。

陳倏笑了笑。

胡光書問道,「侯爺日後有什麼安排?」

陳倏道,「我見過公孫旦了,這一趟回江城,胡伯,我會稱君侯。」

胡光書笑,「侯爺在桃城的這段時日,萬州府和平南府的門檻都被擠破,如今新帝從一攬大權到逐步式微,擁護晉帝的人也日漸增多,各地諸侯之間的紛爭不斷,民不聊生,都盼著有依附,能夠太平幾年,萬州、平南、態州和豐州如今算是一片淨土,想要依附的人不在少數,侯爺適時而為,可稱君侯,日後,萬州不可限量。」

陳倏看他,「我也是這麼想,如今亂世,總要有所屏障,敬平侯府既可以做旁人屏障,反過來,旁人也是敬平侯府的屏障,我稱君侯才可與葉瀾之,趙文域相互制衡,之後的戰事才是最少的,百姓也可由此喘息。但燕韓,等同於三分。」

胡光書笑,「侯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三分,在幾年,十年,二十年後恐怕又會不同,江山代有才人出,都是順勢而為。」

陳倏頷首。

胡光書又道,「以敬平侯如今的勢力,等侯爺稱君侯,恐怕才是三家中最鼎盛的,侯爺可有想過更進一步?」

陳倏看他,「順勢而為。」

胡光書捋了捋鬍鬚點頭,眸間都是笑意。

陳倏繼續道,「胡伯,其實這趟來六安城,我有私心,今日不同往日,若是我稱君侯,顧伯守著萬州府,馮叔替看我照看平南,旁的諸侯即便想要依附,也各懷心思,臨近州郡也需要有人替我奔走,我能想到最合適穩妥的,就只有胡伯一人……」

胡光書看他。

陳倏誠懇道,「胡伯年事已高,我本不應當提這些,但放眼整個萬州,我能依靠的,還是胡伯,我想請胡伯出仕,這一兩年就好,待得萬州基業穩固,已有萬全之時,我再親自送胡伯回六安城……」

遠處,棠鈺正好朝這處看來。

棠鈺見陳倏起身,朝著胡光書躬身拱手。

這一趟陳倏沒有去豐州看袁柳和二哥,而是專程來了六安城,不是一時興起來的……

陳倏跟前,胡光書也起身,並著伸手扶起他,溫和道,「侯爺說的這是什麼話?老臣本就是萬州老臣,無論在不在朝中,侯爺有需要的時候,老臣都會回來,萬死不辭。老驥伏櫪,尚且志在千里;老臣既有餘溫,自然當為君侯分憂。」

陳倏抬眸看他,眼底碎瑩。

胡光書朝他拱手,「聽憑君侯差遣。」

陳倏扶起他,「胡伯。」

胡光書笑道,「君侯先攜夫人和世子回萬州,等老臣安頓好六安城之事,即日便出發前往江城。」

……

臨出胡府,胡光書親自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