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洪濤流連於大學講堂之內,沉浸在教書育人之中無法自拔,連釣魚大業都逐漸荒廢時,兩個人的突然到來,讓這位辛勤的園丁瞬間不見了蹤影,重新縮回養心殿,對著地圖和沙盤徹夜不眠。

荷蘭東印度公司印度委員會主管簡皮特斯佐恩科恩,帶著去歐洲訪問了4年的劉時敏,不聲不響的回到了京城。

重要的還不是人,而是他們帶來的諸多資訊和要求,讓洪濤不得不重點關注並儘快做出正確決定。

科恩由於在西班牙、葡萄牙兩國切斷了去往東方的航線,香料貿易生死存亡之際力排眾議,聯合大明帝國恢復了香料和生絲的供應,年初被荷蘭東印度公司破格提拔為巴達維亞總督兼印度委員會委員。

不光是印度和東印度地區的一把手,還在委員會中有足夠的發言權,按照漢文化的表述,標準的封疆大吏。

名利雙收了,前來拜見一下合作伙伴理所應當,如果能順手帶上一份大禮那就更完美了。

科恩也確實是這麼做的,沒再像上次似的空著兩隻爪子,舔著張大臉就要面見皇帝。先跑到馬尼拉城給南洋總督左光斗送去一筆大訂單,每年四船的毛氈和毛線採購,這才北上求見皇帝。

為啥要給左光斗送禮,還不是私人禮品呢?這就得問劉時敏了,有了他這個明奸指點,科恩才會把禮物送得既起到了效果還不露聲色。

這兩人怎麼會湊到一起,劉時敏又為什麼突然回國呢?這話說起來有點長,牽扯到好幾個歐洲國家之間的關係。

4年前,劉時敏、徐霞客與十多位海戶司畢業生跟著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去歐洲遊歷,率先抵達的自然是荷蘭。

當商船停泊到鹿特丹港碼頭上時,饒是這些年輕人事先學過世界地理,路上還與荷蘭船員們有過不少相關交流,已經有了點心理準備。看著碼頭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遠處形色各異的建築,依舊還是有些膽怯。

尤其是那些身穿長袍卻露出大半個胸脯、頭髮和眼珠子五顏六色的女人,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但年輕人有個特點,適應能力強。在東印度公司給安排的旅館裡住了一段時間,每天由當地職員帶著四處亂逛,很快就習慣了。

而且他們每個人都有不錯的拉丁語基礎,與普通荷蘭人可能無法交流,但與比較有身份、受過教育的中上層,尤其是宗教人士,不存在語言隔閡。

在度過了熟悉期之後,考察團按照事先擬定好的計劃分成了六個小隊,前往不同的國家和地區遊歷。劉時敏留在了鹿特丹港,他與兩名同伴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為東印度公司的商船記賬。

為啥要找這個工作呢?按照劉時敏的解釋,給當地人工作才能最快融入到當地人中去,從而看到最真實的社會面貌。

而記賬工作對遊歷歐洲各國很有幫助,因為鹿特丹分部的船隻大多在歐洲各國之間跑來跑去。對於人生地不熟的外國人來講,還有什麼能比跟著商船轉悠更方便、安全、快捷呢,不光不收錢,還支付工資。

這一干就是三年多,期間劉時敏去過奧斯曼、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法蘭西、英格蘭、丹麥、瑞典等國的幾十個港口,但印象最深的是阿爾漢格爾斯克。此次突然回國,也是因為這個港口。

阿爾漢格爾斯克港位於俄羅斯帝國北部的德維納河三角洲上,面臨白海。白海是北冰洋巴倫支海靠近俄羅斯的部分水域,而阿爾漢格爾斯克就是俄羅斯最大的出海口。

為什麼不用聖彼得堡,非要用緯度這麼高還這麼偏的港口呢?答案很簡單,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看看17世紀初的地圖就明白了,聖彼得堡此時屬於瑞典王國,俄羅斯帝國在波羅的海根本沒有出海口,想做海上貿易只能走白海,向北繞過瑞典進入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