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啊。”

折彥衝還未說話,蕭鐵奴冷冷道:“大哥,這崽子讓我帶著吧。讓他在風雪中熬個兩年,自然就出息了。”

楊開遠驚道:“你這幾年來南征北戰,都沒心思照顧這些孩子。跟在你身邊的兒子已死了四個了,你就……”

蕭鐵奴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我蕭鐵奴的兒子居然熬不得那點苦,那是該死!難道要我養一幫長命百歲的廢物麼?那我寧可沒有兒子!”

蕭駿聽得心裡一寒。

楊開遠勸道:“鐵奴,你二十幾個崽子裡頭,沒夭折的就他最大了,他又習慣了後方的生活,不如便讓他在南邊安心讀書吧。”

蕭鐵奴問折彥衝:“大哥,你怎麼說?”

折彥沖默然片刻,問蕭駿:“你怎麼說?”

蕭駿看看折彥衝,看看楊開遠,再看看他父親,終於一咬牙道:“我願跟爹爹,最多死了,也不做廢物。”

折彥衝哈哈大笑道:“好,這才有幾分鐵奴的樣子呢!”

兄弟幾人散了以後,蕭鐵奴回到大帳,蕭駿跟在後面,叫道:“爹爹……”便要敘別來之情,蕭鐵奴卻怒眉道:“這是在軍中,叫什麼爹爹!”

蕭駿沒經歷過這等情境,楊應麒對他素來親近,楊開遠亦對他寬厚,就是折彥衝也沒對他大聲呼喝過,這時被親生父親這麼一喝,忍不住全身抖——那不僅是害怕,也是傷心。不過他終於沒哭出來,忍住了道:“六將軍。”但聲音還是抖。

蕭鐵奴喝道:“六將軍是我的老部下才叫的,你一個新兵,叫什麼六將軍!”

蕭駿眼淚終於忍不住滾了出來,大聲叫道:“蕭帥!”

蕭鐵奴哼了一聲道:“哭什麼!你是娘們麼?滾出去!”

蕭駿顫著身子退出來,竟不知如何是好,帳外種去病蒙兀爾望見,蒙兀爾頗為不忍,種去病入帳問道:“六將軍,怎麼安置這孩子?”

蕭鐵奴道:“讓他洗馬去!”

種去病奇道:“洗馬?”

“不錯。”蕭鐵奴道:“等什麼時候他把應麒灌進他腦袋裡的東西全忘了,再給他刀,讓他知道什麼是打仗,什麼是殺人!”

種去病不敢違拗,真個安排蕭駿去洗馬,蕭駿雖然練過武藝,但哪裡幹過這等活,沒洗得多久,手便痠疼難當,他尚未編入行伍,沒有長官也沒有同袍,馬伕們又不敢來和他說話,所以吃飯時也沒人來通知他,到了晚上,也不知道去哪裡睡覺,最後實在受不住了,便躺在馬棚內瞌睡,夜裡又被老鼠給驚醒。當晚飢寒難忍,對比在楊應麒羽翼下的生活,當真有如地獄天堂之別。

蕭駿抱著乾草,一邊流淚一邊自己抹乾,心裡總是晃過楊應麒的影子,但隨即又告誡自己:“不要想七叔,不要想七叔……”卻又忍不住想,在他揹負叛徒之子的那段日子裡,夜裡常常要躲在楊應麒的被窩裡才能睡得著。那段時間楊應麒也過得艱難,經常把事務帶到住處,理事到通宵,蕭駿或在被窩中望見楊應麒的背影,或醒來後現楊應麒躺在自己身旁,這樣才能闔上眼再睡一二個時辰。現在他爹爹平反了,漢部外事大順,他蕭駿更因此成為漢廷軍方最顯赫的功臣之子,在後方人人見到他都哈腰點頭,誰知世事難料,與父親重逢之後竟要再次忍受這等苦楚。

“他……真是我爹爹麼?”

蕭鐵奴的眼睛好冷酷,半點看不到父子溫情,蕭駿閉上眼皮後,必須幻想楊應麒的背影才能得到一點暖意。

“不,不能想七叔,爹爹剛才在帳內說過,我要把七叔給忘光了,那樣,那樣他才會重新認我做兒子,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蕭駿心裡的鬥爭雖然與楊應麒有關,但我們這位楊相爺並不知道。得到折彥衝的召令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