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頁)
章節報錯
,她在鬥爭,她在被誘引和無法抗拒的掙扎之中。這樣一幅影象當時正待我去體驗,或者說我的青春正在揭開這幅影象之謎。我能感覺到女人在大口地喘著氣,不過,她好像在點頭,男人進旅館去了,女人依然站在旅館門口徘徊著,懷裡抱著那隻旅行袋,揣揣不安地環顧著四周。男人出來了,卻沮喪地搖了搖頭,直到後來,我才明白他們是無法住進旅館共居一室的,因為他們沒有結婚證書,除非他們各居一室,然而,看上去他們好像是襄中羞澀或者是不願意分開。
男人現在牽著女人的手,他們顯得很無奈地往旅館下面的街道走去,我想他們肯定還會去找旅館,就在不遠處他們停了下來,因為在他們停步的地方掛著一傢俬人旅館的牌子,男人抬起頭來,判斷著那牌上斑駁的字跡,彷彿在仰望著一種可以融解他內心世界荒漠的清泉。男人抓住女人的手,這一切在我置身在視窗時都可以憑著我的心靈和視線感覺到。我知道,住私人旅館用不著那麼多繁雜的證件,所以,我想,男人如果勇敢地走到旅館去,他就一定能給他的女人尋找到一間屋子、一張大床。
男人又獨自進去了,我能感受到那個女人的怯懦以及被天性所徹頭徹尾籠罩的慌亂,她依然懷抱著那隻旅行袋,彷彿想像鳥兒一樣躲在可以遮擋風雨的鳥巢之中去。男人出來了,越來越下垂的黃昏就像一些褐色的羽毛片在他們臉上舞動著,由此我看見了那個男人臉上的欣喜,很顯然,他們可以住進這傢俬人旅館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體驗到尋找一家旅館、一間屋子、一張床,對一對私奔者來說意味著什麼。夜色很快就像一塊幕布垂落在我們的世界深處,隨即是黎明即至,第二天上午,十點半鐘,是一個星期天,我推開窗戶時又看見了他們,男人此刻可以拉著女人的手,因為女人已經不再拒絕他了。經過了同居一室的體驗,經歷了一張床溫存的纏綿,此時此刻,男人和女人可以堅定地手拉手從旅館走出來。
從他們飽滿和幸福的姿態上可以看出來,剛剛過去的一夜,對他們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一對男女尋找旅館的經歷也就是尋房睡眠的故事。它消失了,就像那對男女只在永勝縣城的小旅館中歷險的故事,男女同室的故事也是一種愛戀的身體歷險。
1982年 火車上的夜晚
試圖把自己變成一團包裹,或者變成一隻箱子的幻夢,終於在1982年春天實現。我身穿桔紅色的喇叭褲,披著像野草一樣瘋狂的長髮來到省城,其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上火車。之前,火車離我是那樣遙遠,我雖然在一個小站的月臺上目送過女友上火車,然而,對於我來說,火車的轟鳴聲像夢幻曲一樣遙遠。對我來說,自始至終,火車的出現以及火車的消失都像包裹或者旅行箱子,當然也像地圖冊:彎曲、沉重、以不可知的方式載動著人的肉身。向著未知的地域而去。
而我就是這樣悄然上了火車,匆忙之中買了一張車票,這對我來說已經夢想成真,而且,站票跟坐票以及臥票的概念一模一樣,最為重要的是在那樣的時刻,我並不瞭解火車票,它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進入火車廂的一張出入證據而已。而且我忙著撲向火車站,差點絆倒在一輛腳踏車身上,差點就要被騎腳踏車的男人所詛咒。簡言之,我瘋狂地撲向火車站的姿態,就像一團濡溼的迫於飛翔的翅膀,我就是想急於撲向火車車廂裡去。
那時刻,對火車的幻想--就是對黑黝黝的鐵軌的幻想,就是對穿越速度的幻想。所以,在那樣匆忙的情況之下,我能夠買到一張站票,已經足夠滿足了。我模仿別人的手拎著一隻箱子,這隻箱子是母親的陪嫁品,一隻袖珍的小皮箱,當年母親用箱子裝過婦女生活的私物:比如手鐲、梳子、筆記本、情書等等。而如今,我悄然地拎著這隻袖珍皮箱,它已經使我變得很摩登。1982年的春天,到處都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