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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子出門不久,家中便來了人,淩氏是個少言寡語的,因此一見到穿緞子的貴客便嚇的發了抖。
那站在家門口的人,也不是旁人,就是這幾日遷丁司從牙行調來的牙婆子,因是官媒,這些牙婆比私媒便體面些,能穿綢,還有月餉拿。
“這位……貴人大姐……我家男人不在家。”淩氏戰戰兢兢的仰著腦袋招呼人。
凹子比地面低,因此要仰著頭說話。
今兒上門的這位官媒姓陳,旁人都叫她陳大姑。
陳大姑捂著嘴巴笑了幾聲道:“這話說的!我不找你家男人,我就找你!”說完,也不等讓,就下了臺階。
那凹子一年四季不見陽光,有些昏暗,因此陳大姑下了凹子便站著不動。淩氏猶豫半天,還是一咬牙取了家裡最後小半截蠟燭點了起來。
凹子裡有了明兒,陳大姑卻依舊站著,這家裡味兒實在難聞,她拿著帕子捂著鼻子,手裡四下散味兒,沒法子她這個月要做三十對的份額,每成一對那是足足的一貫媒錢呢。
淩氏有些不好意思,忙將炕上的零碎丟到一邊,將孩崽子們驅趕到角落,拿棉被一捂,也不許他們亂動,怕衝撞了貴人。忙完,淩氏用袖子蹭蹭炕面,還將家裡新刷刷捨不得穿的一塊新布取出來鋪好。陳大姑這才笑笑,坐在炕上與淩氏扯閒話。
淩氏道:“叫……貴人笑話了。”
陳大姑道:“有甚笑話的,早幾年我家也是棚民,我什麼沒見過,這裡的道道再沒有我清楚的了!早些年咱棚民一個十三歲的丫頭要賣一貫三百錢,如今價格上去了那正好年歲的,要兩貫一百個錢可是不是?”
淩氏露了一絲怯意,她家是不賣兒女的,因此她看看左右,實在無人幫她說話,便只能道:“是是是是,您是有見識的。”說完,心裡卻怕這貴人要買自己兒女,凹民雖賤,卻也是自由民,賣出去可就是奴隸了。
陳大姑一笑道:“哎,要不是為了活下去,你當我願意吃這碗飯呢!”話是這般說的,陳大姑依舊驕傲的拍拍腰中的銅牙牌道:“你也泵怕,我是官媒,做的是官家的營生,強拉強拽的那是不入流的人才做的。那等子斷子絕孫的買賣,我可來不了……”
淩氏不識字,也不明白那腰牌代表什麼,也不懂這路貴人為何屈尊降貴的來家裡坐,她只是喃喃的陪著笑臉,等著貴人吩咐她。因貴人說,不會強拉強拽,她便有些穩妥了。
陳大姑嘮叨了一會,便道:“我是個直性子人,如今來了,便不兜圈子了。你不認識我,我如今在牙行吃飯,人家都叫我陳大姑!”
淩氏點點頭,半天才反應過來,忙福禮道:“大姑好。”
陳大姑卻不還禮,依舊坐在炕上道:“昨日衙門長官傳了去,一人發了一本底簿,我呢……手裡本有要緊事兒,今年保著十多對兒呢,這年前就三四個黃道吉日,我那有這個閒空!
可是長官說了,你們這些人,做的便是這等買賣,也是行善積好的事兒。你們給富貴人家做一次媒人家未必記你,那城外多少貧寒的姑娘因為沒嫁妝嫁不出去,你們趕緊去整整這才是積善的好事兒呢,是吧?”
淩氏聞言,臉上一喜,她家如今有兩個閨女,大的都十八了,小的也十六了,如今這倆丫頭在城門洞給人做縫補買賣,要摸黑才歸家。哎,旁人家的閨女哪怕手裡有個三五貫都能尋戶差不多的人家。可她家不成,一來她家是外來戶。二來她家是無根的凹民。三來她家出不起嫁妝。
這凹民區多少戶人家的閨女都是這般耽誤了,雖凹民也有相互通婚的,可人家也想娶手裡有個一兩貫嫁妝的好閨女,她家這般貧寒的,自然就沒人來問了。
淩氏趕緊深深的福下去問道:“卻不知道大姑給俺家說的是那家?我家如今您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