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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這丫頭哈,嘴皮子工夫見長啊!”吳是非又不輕不重在她額頭上打了一記,“跟我這懷柔吶?他教你來策反的?”
“才沒有!”張萌有些氣惱,撫著額,鼓起腮幫子顯得委屈,“奴婢就是覺得主上很可憐!”
“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死了的都可憐,活著的都不算無辜。他如今都是個主上,比起過去當奴隸已經不可憐了。”
“您怎麼這麼刻薄呀?”
“這還真不是刻薄。你們如今為奴為婢真的得叫幸福,落到好主子手裡了。對呀,我表揚他是個好主子啊!你且上別的部落瞅瞅去,就你剛才跟我說那些話,我分屍了你都不用給你主上打申請報告的。犯上你知道麼?”
張萌下意識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吳是非勾嘴哼笑:“我是跟他不對付,唯獨奴隸這件事上,我不會刻薄他。小子當初苦得命都快沒了,成天被打。真要論,還是我欠他的,欠他一條命啊!”
張萌想起來:“天師總把虧欠虧欠的掛在嘴邊,當初也是說欠主上一條命該拿自己的命抵償,究竟是何往事?”
卻見吳是非眸光陡然一黯,張萌忙打嘴:“該死該死,奴婢不該瞎打聽!”
吳是非偏過頭去,目光躲閃:“沒什麼,總有人會知道的。既然你問了,我也不瞞著。你不是以為我嫌棄他有孩子麼?呵,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他也是這副樣子,肚子裡揣著個小的呢!”
張萌驚詫:“啊?主上還有個孩子?如今哪裡?”
吳是非走回小床邊,還習慣性抱膝靠著床沿兒坐在地上,下顎抵住雙膝,身子不停地前後晃啊晃。
張萌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問了一個很殘酷的問題。孩子不在生父身邊,無論生死,都不會是輕鬆的過程。
而吳是非的沉默則彷彿是平靜無波的一汪湖水,珠寶般的墨綠色下,是不可測的深邃,埋藏了太多太多沉重的秘密。
“差點兒都不能生下來呢!”吳是非不晃了,目光直直落在足尖,話音飄渺,“那個孩子,我們都以為她命很大,一定能活好久好久。”
雪下在記憶的冬天,寒冷穿越時間,落在此刻的心裡——
葉齡骨子裡是看不起袁恕的。她有生而為人最基本的善良和惻隱,卻遠遠不能幫助她的道德感跨越階級的尺度。她所謂的和善就是不打不罵不欺不辱,並不包括平起平坐,更遑論共侍一主。
即便當著吳是非的面,葉齡也恪守著規則與袁恕保持距離,同時嚴格要求袁恕也要維持住與天師之間不可逾越的界限。她雖無奈接受袁恕可以留宿在天師的帳內,然而他不能像女侍一樣擁有自己的小床,只能席地而臥。
不過這樣的約束其實從來不能被很好地遵守。因為吳是非總強行命令袁恕作自己的催眠抱枕,他不需要小床,他每天都睡在天師的大床上。
這也是令葉齡對他最咬牙切齒的地方。每每吳是非不在身邊,她就要端起女侍長的威嚴,對袁恕耳提面命,要他守本分知廉恥,勿要將客氣當了福氣,福氣當了運氣,痴心妄想是門兒都沒有的。
彼時袁恕當奴隸也當得從善如流,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命運能改變。他只是慶幸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晦澀的人生裡,或許僅僅短暫時光,也足以成為他此生最大的亮色,成為一種意義。
他聽得下葉齡任何言辭犀利的數落,並承認那些話都是真的也是對的。他內心裡懷著莫大的感恩,便覺得葉齡的督促也是一種善意。每每,他笑呵呵地聽完應著,葉齡雖仍是高傲的樣子,到底能容下這個乖巧順從的小奴隸。
那日,她日常收拾了吳是非的寢帳,數點著恐怕禦寒的冬衣不夠,便想還去庫房領幾張好皮子,給吳是非多縫件裘氅。思忖東西也不算重,就吩咐袁恕跟她去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