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齷齪的事簡直連做人都不配。”吳是非話音出奇地平靜,“不過我答應你,活著,就一定帶著孩子們往前走。記住洪徵,我沒有原諒你!我只是幫一位父親維護他在子女心中最後的體面。你的籌碼很有效,很遺憾,你也只能用這一次了!”

洪徵點點頭:“多謝!”

“是我該謝你!”

“因為什麼?”

“給我一個拋棄你們的理由。畢竟,”吳是非再次起身,眸光冷淡,“我還不想與這世界任何一人同生共死呢!”

洪徵抬起頭看著這名出言冷酷的女子,臉上的表情說不好是愧疚,抑或失落。

五、非我悲歡

夜晚的草原很涼,晚風清冽,冷不防吸一口,入喉入肺,嗆人一哆嗦。

吳是非咳了兩聲,緊了緊肩頭的毛氈,往前再走幾步,離帳篷又遠了些。

姒兒不再會夜哭驚夢,這令失眠成癖的吳是非多少感覺輕鬆些。

近些時候也常晦澀地想,人真是適應性強自愈能力強大的動物!經歷過那樣期期艾艾的分別,連月來也不時接到各種訊息,都是不好的,身邊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後剩下這些人竟然哭著哭著就笑了,每天樂觀積極地往前走,說要活下去。僅僅是活著!

不出意外,焰侯歿了。他的哈屯自始至終陪著他——那位目中無人自私自大的Omega,最後都沒有放開愛人的手,相擁著與那座曾經恢弘的赤部大帳一起浴火往生。

焰侯,焚燼,這樣的結局似乎也很適配。

聽說西荒各部貴族間古來有配偶殉葬的習俗,不過在吳是非看來更願意把洪徵哈屯的選擇理解為愛。再令人討厭的傢伙也會有人去愛,同樣會深愛某一人,吳是非不確定洪徵在自己那麼多配偶中間最愛哪一個,或者哪個都只是虛情假意,但哈屯是愛洪徵的。因為自焚很痛苦!有人看見,火是哈屯點的。他殺死了焰侯,然後以火送葬。若非莫大的愛意,吳是非想不出一個人要如何敢於面對親人的死去,並選擇那樣痛苦的方式結束自己。

吳是非感覺自己永遠不會喜歡哈屯這個人,但也會從心裡尊敬他。一直一直!

至此,西荒五大部落——白、青、藍、赤、玄,青玄連縱,白部輝侯自掛免戰,藍部漣侯式微,赤部焰侯一除,恐怕再無人能與青部榮侯和玄部黛侯相抗,西荒草原上將誕生第一位五部共主,新的君王。

而作為逃亡者,吳是非壓根兒無意於任何的權爭,這世界的一切她都沒有興趣參與,不想知道。她只想領著這群赤部遺孤執著地往東走,跟他們說去東川看浩瀚的大海。但捫心自問,吳是非對這個目標並沒有切實地期待。她勉強能看懂這世界的地形圖,就只見羊皮捲上這兒也好大,那兒也不小,去向東川每條路上都是山連著山,谷疊著谷,只有箭頭沒有坦途。

對現在的吳是非來說,東川更好像兒時過小年奶奶對著灶神年畫邊粘糖瓜邊唸叨的幾句祝詞,什麼保佑豐衣足食啦家宅平安啦,灶神爺吃完了多在天上說些好話呀,事實這吃了幾百上千年供奉白食的灶神誰家都沒有保佑過,也誰家都沒害過。日子就是順其自然地過,大家卻自動把好的歸結給神佑,把壞的當作是報應,來年接著上供。奶奶說,這叫念想!

東川就是個念想,讓每個逃亡者用來說服自己堅強活下去的念想。

因為這個念想,吳是非甚至祈禱這夥人永遠不要到達東川。死在實現理想的路上,總好過理想破碎。吳是非很明白,所謂東川也可能僅僅是片更殘酷的生存競技場罷了。那樣的話,莫不如就讓它一直神話下去!

“啊,糟了!”

吳是非不知不覺點了一支菸。

這個世界不存在捲菸這種才有百多年曆史的消費品,吳是非原本身上只有半包煙,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