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一邊念著一邊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無號碼。如果是平常的話,京子絕對不接沒有顯示來電號碼的電話,不過此刻她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

“喂。”彼端傳來沉著的男聲。

“什麼?”

“我想當心理諮詢師。”話筒那端傳來不久前才聽過的聲音。

“你是早上打來過的那個人吧。”

“是的,我早上打過,我知道給你造成困擾,但我想要改變想法,重新來過。你不覺得這兩句話很棒嗎?改變想法,重新來過。”

“是啊,非常適合你呢。那你下次來我診所吧,到時候好好談談。”

京子一口氣講完就掛掉了電話,忍著大吼“別再打來了”的衝動。那男人真是夠厚臉皮的,不止打家裡的電話,連手機也打。

咦?手機?京子一下子呆住。

那男人怎麼連我的手機號碼都知道?

如果是家庭兼診所的電話那還情有可原,電話簿與網路上都查得到,所以接到惡作劇電話或有點奇怪的電話也沒什麼稀奇。但是手機就不一樣了,我並每有公開過這個號碼,對方到底是怎麼查到的?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跟認識我的熟人打聽就行了,但究竟是從誰那裡問到的?

身體在搖晃,過了很久京子才發現自己被撞倒了,大概是因為毫無防備地站著,所以她雙膝跪在地上,手提包也掉了。

車站的清潔工抱著空紙箱,大聲地向她道歉,“非常對不起。”接著慌張地放下手裡的紙箱,打算撿起京子的手提包。

“不要碰。”京子重新站好,小聲地說道。用碰過紙箱的手去摸Gucci手提包?!這人腦筋有毛病啊?

京子像是搶奪般地撿起手提包。清潔工是個一臉靠不住的男人,不停地低頭道歉。

她無言地轉身就走,立刻走向洗手間。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非得碰上這些倒黴事?

京子一肚子火卻又無可奈何。那個莫名其妙,想當心理諮詢師的男人幹嗎打電話給我?搬箱子的人為什麼要撞我?

走進洗手間,在馬桶上坐下之後,她還是氣得不得了。

尿完之後,疼痛感就消失了,不過還有些許殘尿感,令京子有膀胱炎再度發作的不詳預感。

她看著鏡子重新補妝。一看到自己的臉孔,就想起了青山的妻子。“全都是她害的。”她自言自語。要不是非得殺了她,自己也沒必要買槍,更不會因為要來車站拿槍,被那個男人撞倒。

全都是她害的。京子翻了一下手提包,“啊”地大叫了一聲。隔壁的老婦人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寄物櫃的鑰匙不見了,掉了,全都是她害的。

*

豐田眼前有一隻狗。

那不是乾淨的家犬,經歷了反覆的風雨泥濘,它的毛色已變灰,就像純結的少年被世上的辛酸,痛苦蹂躪弄髒一樣。

豐田有種親切感,甚至覺得那隻狗就是自己。

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不就和那隻狗一樣了嗎?不,不對,我在年輕時也曾經受到重視,飲料罐的設計不也獲得了一定的好評嗎?是我提出了在罐裝咖啡包裝上貼上純白標籤的點子,再加上具有畫龍點睛之效的深褐色線條的做法業大獲好評。然而,隨著年輕一輩的發言權越來越強,指名自己的工作逐漸減少,變得只剩下打雜或助理的工作。在所謂技術顧問這種有名無實的位置上,根本無法提出什麼像樣的意見,技巧日漸生疏。被公司開除時,甚至還被說“你的設計什麼根本都只是模仿而已”。

以前倍受疼愛,現在卻渾身泥濘,是啊,我果然跟那隻狗一樣。他仔細一看,狗的脖子上還繫著項圈,以前曾被某個家庭飼養,後來被拋棄了嗎?或許家犬也有裁員制度,所以才會被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