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十分清楚,所以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我記得每當老奶奶要大小便的時候,總是很無奈地在小廚房裡大叫起來,聲音顯得沙啞而疲憊。

先生啊,先生!

過去私塾的老師都叫先生,所以老奶奶也叫陽老師為先生。

陽老師是個賢惠的妻子,孝順的兒媳。她每天早上起得很早,和殷老師一起在小學校門口擺個沙鍋攤,自己還要忙家務,忙教書,伺候婆婆。我們院子裡的人都誇她。

每天早上我跑步時,總會看到殷老師推著小車,上面擺滿了盆與爐子。殷老師看到我都笑著說,又跑步了啊,小鬼。

然後我跑到家的時候,看到陽老師在忙早餐,還要陪老奶奶說無聊的話,替她倒尿盆,然後急匆匆地再去幫殷老師擺沙鍋攤。

中午回到家的時候,不論在屋子裡看電視還是在外面玩,我總會聽到那個沙啞的聲音。

先生啊!先生啊!

我的母親看到老奶奶的模樣後總是衝著我感嘆,唉,要是我們老了也象這樣,肯定沒有人問了。

我對此並不想辯護,母親的意思我懂。她總懷疑我將來是否孝順。

老奶奶的聲音消失在過年前的幾天。據說她死之前還喊,先生啊,先生啊。

然後陽老師向廚房跑去時,她已經不能呼吸了。

九十幾歲死算是喜喪,所以沒有人感到什麼不快。包括孝順的殷老師陽老師也同樣如此。

我記得三十晚上,殷老師還象個孩子一樣在門口放煙花。母親笑言,老太太剛死,這樣不妥呢。殷老師邊放邊道,這有什麼。

鐘聲再現

寒假還沒有結束,大年初六我就得去補課了,因為我要參加中考。

初六那天外婆正好到我家吃飯,我放學後和外婆一起聊起天來。電視上放著黃梅戲,外婆興奮起來,她一定要看這個,並且叫我必須替她解釋裡面的人唱得是什麼意思。

我不耐煩地替她解釋著,我想,不識字還看戲,看不懂還要人翻譯,害得我又看不了足球賽了。

母親可能也覺得好笑,在外面剝蔥,時不時在視窗笑著看我。

我正想著怎麼樣矇混外婆到外面玩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了蒼老的聲音。

先生啊!先生啊!

我想老奶奶又叫了,陽老師又得忙了。但我隨即渾身一抖,立即向外面衝去。

門外這時已經站了很多人,母親、陽老師、隔壁陳阿姨、朱阿姨。

大家互相看著,陽老師搶先問道,你們是不是聽見我婆婆喊的?

母親驚道,是的是的!

陳阿姨也很奇怪道,我以為我聽錯了呢,真的是啊!

眾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評論起來,但是都沒有得出原因。

外婆到底老道一點,她走到門口聽了一會,立刻作了總結式的發言:人死後要七七過後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不然她是不知道的。

我問道,什麼七七。

外婆看了看我說道,還學生呢,七七四十九不知道啊?

我點頭道,噢,四十九天以後才知道自己死了?

外婆說道,對的。還有啊,人剛死是不可以放煙花的,會把老奶奶眼刺瞎的呢。

我頓時覺得外婆說的話很玄妙,於是好奇地問道,怎麼會瞎的呢?

母親瞪我一眼道,小孩不懂別瞎問!

這時陽老師忽然叫了起來,這個死老殷啊,我叫他別放煙火別放煙火,他偏不聽!

朱阿姨這時說道,哪個說的?迷信,別相信。

外婆似乎對這話不滿意,她看了看朱阿姨道,農村這麼多年傳下來的經驗哦,怎麼老說成迷信呢。

朱阿姨也辯駁道,反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