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看穿一切,但華思杏並未戳破二人之間那層薄紗。

她清楚,對於以檀來說,杜衡是可以信任的人,可以依靠的人,唯獨不能交託一生。

容國也好,南疆也好,都是計較出身的地界兒。

而以杜衡現如今的身份地位,且不說旁人會不會覺得他們相配。就算以檀不在乎這些,杜衡也會不在乎嗎?

華思杏看著手執白子的周以檀,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隨著最後一子落下,周以檀微微皺著的眉頭終於舒展。

“你輸了。”

杜衡看著已是定局的棋,頗為信服。

“我自是不如小姐的,”他一同整理著棋盤,“小姐的才能,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這種虛言你還同我說啊?”周以檀輕笑道,“不過是恰好贏你一子,哪有什麼才能一說。”

雖她如此說,但無論是華思杏,還是杜衡都很清楚,最後勝一子不意味什麼,但整局下來一直都贏一子,那便非同小可。

更遑論杜衡比誰都清楚其中內情,他失誤多回,只要小姐抓住任何一次機會,都能將他擊潰。

但是小姐沒有,一直延續著這盤棋,他也從中受益頗多。

“以檀,你這棋真是愈發的好了。”華思杏在她身旁落座,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她之前與以檀下棋時,便不曾贏過。現如今再看,以檀比以前更懂棋藝,但她卻還在原地踏步。

“莫說這些,我記得再有三月,你該成婚了。”

“是啊,再有三月光景,我再想來尋你便難了。”

突然提到這些,她們不由生出愁思。

可偏巧此事無法避免,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我記得予洲皇子對你不錯,日後也算有所依靠了。”

這大抵是唯一可以慶幸的事,可華思杏並不覺得這是可以讓自己玉雕的理由。

“我倒寧願沒這麼個依靠,以檀,你知道的,我是玉匠,”她接過婢女上的茶,淡然道,“我從不缺金銀,也不缺聲名。”

她們都不是缺少什麼的人,可這不是她們願意犧牲自己自由的原因。

大漠長煙、山間明月、谷中清風、江裡清澈若是不能親自去見,那麼她們擁有再多身外之物,又有什麼用呢?

偏偏這般道理除了她們自己與身邊人清楚,其他人都只當她們是供人玩弄的物件。

“但好在予洲皇子是肯真心對你的,”周以檀勸她苦中作樂,“旁人也不會過於欺侮你,能尊你敬你,這便夠了。”

能在這樣的亂世中求得幾分尊敬,對她們而言,又何其難?

這話華思杏倒是沒再反駁,她雖為有了名的玉匠,但再怎麼論,不過是一個工匠而已,想要別人尊敬,也是極為難的。

如今她靠著予洲皇子,能在南疆徹底立足,確實是件好事。

只是以檀……

她不由輕嘆,問人今後作何打算。

前幾日求寧已經回了容國,現在蘭和與以檀相熟的人,只剩自己與其身邊三兩心腹,怕是不夠用的。

“能有一處安身之所就已經不錯了,我還能作何打算呢?”周以檀看向窗外蔚藍天,“下一步要做什麼,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