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向他打聽,無奈色布騰巴勒珠爾被削了一切權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暗暗打點,過了好幾日,才讓薩郡王進牢探望英祥。

雖然是牢獄,不同於刑部、大理寺和順天府關押平民百姓的牢房,裡面也是一方方小小院落,白堊粉牆,青瓦青磚,炕下也有火道,飲食也頗潔淨,條件比不上家裡,但決不至於虐待。

“英祥,有人來看你了。”

憔悴不堪、于思滿面的英祥抬眼一看,三額駙正站在他面前,三額駙的身後,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人:父親、巴勒、小豆子和儀銘。“阿瑪!三額駙!”英祥趕緊上前,幾乎就要痛哭失聲。

色布騰巴勒珠爾微皺眉頭示意英祥噤聲,輕聲道:“妹夫,這裡畢竟還是牢房,不要太過張揚,我現在也是個戴罪之身,也不太好做。叔父,你可以進來了。”薩郡王要緊進去,捧著英祥的臉心疼不已,兩行老淚掛在臉上,父子倆抱頭悲傷飲泣了一會兒,薩郡王回頭向色布騰巴勒珠爾致謝。色布騰巴勒珠爾擺擺手道:“不打緊!英祥和我既是堂兄弟又是連襟,何況他進來得也有些——”他止住話頭,又道,“你們有話趕快說吧,皇上這次的處置甚怪,得留神著點,你們互相說明白了,也好趕在法司定讞之前打點好了。”說罷,自己抽身先走了。

英祥拱手致謝,轉身尋了一張條凳,用袖子好好擦了幾遍,才道,“這裡,實在只有委屈阿瑪了!”

薩楚日勒老淚縱橫:“哥兒!我們哪裡委屈!委屈了你呀!”過了一歇才止住淚:“那天皇上叫你問話,問了些什麼?你究竟是怎麼說的?”

英祥見父親臉色凝重,心裡不由打鼓,說道:“我沒敢隱瞞,就把實情說了一下。這幾日也沒有人來審理,不知皇上準備怎麼處置我?”

薩郡王握緊拳頭,咬著牙道:“皇上這是拿我開刀了!”

“阿瑪?!”

他不明白,薩郡王太明白了!他枉自拿大,自以為暗暗襄助阿睦爾撒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事。自己亦可以像青滾札布一樣做棵牆頭草:若是阿睦爾撒納佔上風,自己可以借之發展在科爾沁的實力,說不定在漠西那塊肥美的土地上,再多塊屬於自己的領地;若是乾隆有壓倒性優勢,自己可以當做沒事人一般,總歸科爾沁蒙古輸送糧草馬匹有功,說不定自己的郡王升個親王,也是極有面子的事。沒想到乾隆早就察透,對付他這首鼠兩端可謂是成竹在胸,一擊就拿到他薩楚日勒最大的弱點;而他想要與乾隆鬥,無異於以卵擊石!薩郡王老淚縱橫,抱住兒子哽咽道:“英祥,都是阿瑪的錯,都是阿瑪的錯!阿瑪連累了你!”

英祥見父親這個樣子,心裡也異常難受,反過來勸慰道:“阿瑪,事情已經出了,多想無益。何況烏珠穆沁和藍秋水的事情實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也只好算是疏忽失察,兒子能替父親受些牢獄之災,總強過阿瑪親自來受這罪……”英祥對事情的瞭解不過二三分而已,薩楚日勒與青滾札布及阿睦爾撒納的勾結他根本全不知曉,因而這些寬慰的話只有讓薩楚日勒暗暗嘆息,卻無法相勸。最後跺跺腳道:“罷了!少不得我來多想法子!反正阿瑪拼了全力也要救你!你放心!……對了,巴勒和小豆子也來了——你額娘原本也想來,不過牢裡不能進女眷,趕明兒咱們再想辦法——他們帶來你額孃親手做的吃食,叫他們伺候你吃些。我到外頭打點打點,還需要什麼東西,趁早說就是。”

巴勒扶著小豆子,小豆子拎著食盒,他的杖傷看來還沒好,走路一瘸一拐還齜牙咧嘴的:“噝——爺!小豆子……噝——看您來了!”

“小豆子!”英祥趕緊扶住小豆子,“又是我連累你受苦了!上次的板子打得這麼重,疼得很吧?”

小豆子勉強擠出一個笑:“放心,我小豆子打不死。上次也虧奴才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