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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雁歌聽了微微睜開眼睛來,看著老夫人一笑,眸子裡依舊是燦爛的光芒,只是相對平時,多少柔和了些:“娘,讓你擔心了,我不礙事兒。”
謝老夫人聽了不由得老淚縱橫,感慨地道:“郡主,委屈你了,我這兒子不懂事,三番兩次惹你難過。你這一病,讓謝府上下如何能安啊,君瑞這個逆子啊,郡主這樣天人一般的好妻子不珍惜,他這是在作孽啊!”
“娘,人世種種皆敵不過六個字,甘心做、情願受。他自執著他的,我亦有我的執著,娘不必太過憂心,兒女的緣分,誰也捉摸不透,一且順其自然吧!”顧雁歌說著似是而非的話,甘心才會情願,若不甘心了自然不情願。在某些人眼裡,也許謝君瑞真真是個可以託付終生的男子,只是一開始他們就互相不對眼,他們各自的緣分都不在彼此身上罷了。
但是,她雖然不恨謝君瑞,顧雁歌卻是怨的,她承了原主的身子,做了顧雁歌,這怨自是要平,卻不需要像原主那樣絕決絕,非要用生死來完結。謝老夫人嘆息一聲,又囑咐了些話,帶著丫頭走了,淨竹端了藥來,顧雁歌喝完了,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直到次日午後才醒來。
醒來時外頭的陽光好極了,顧雁歌就讓丫頭們備了榻,去樹蔭下坐坐。剛坐下還沒喝完一盞茶,江杏雨竟然拖著柔柔弱弱的身子衝了進來,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地道:“郡主,奴婢求您,求您去救救郡馬吧,郡馬何辜,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錯了,求您去候爺那兒求求情,饒恕郡馬這一回。以後奴婢再也不纏著候爺,您就當奴婢是候府裡的一朵小花,一株小草,把奴婢放在角落裡,悄悄地看著郡馬就行了。奴婢什麼也不求,真的什麼也不求!”
顧雁歌揉了揉額頭,仰面迎著從枝葉間落下的不久前,滿臉的無奈。心說怎麼又來了,強壓著叫人把江杏雨扔河裡的念頭,問道:“起來吧,出什麼事了。”
江杏雨跪在地上並不起來,一個勁兒地磕著頭,一邊落淚一邊道:“候爺要殺了郡馬,說郡馬不忠於君、不孝雙親,說郡馬被奴婢蒙了眼睛,天可見憐,奴婢並不奢望求得什麼,奴婢真的什麼也不要。郡主,您是那樣的高貴、那樣的善良、那樣的胸懷寬廣……”
顧雁歌實在聽不下去了,手懶懶一揮,涼涼地道:“撿重要的說,你再感慨下去、形容下去、排比下去,只怕你還沒說完,郡馬就要和你上演人鬼情未了了。”
“啊……”江杏雨掛著淚,驚愕無比的表情讓顧雁歌看得心裡一陣舒坦,江杏雨倒看了了顧雁歌的不耐煩,連忙撿開關結尾說了幾句,僥是這樣也已經是第二杯茶喝完了。
顧雁歌放下蓋碗,看著跪在地上哭得悲悲悽悽,眨了眨眼彷彿像聽了場戲一樣,問道:“說完了?”
江杏雨淚眼朦朧地點頭,哽咽著聲音又想開口,顧雁歌可不想聽了,連忙起身,與其聽江杏雨跟蚊子似的嗡嗡叫,還不如去救謝君瑞:“嬤嬤,咱們走吧!”
嬤嬤恨恨地看了眼江杏雨,冷哼了一聲,這才跟在顧雁歌身後走過去。留著江杏雨在原地又是一陣悲慼,心中無限酸楚:“君瑞,為了你,我願意受盡天下所有人的白眼,就算被人輕賤、被人唾罵也再所不惜。我對你的愛,天地可證,沒有人可以比擬。”
還沒走遠的顧雁歌聽了這話,回頭看了江杏雨一眼,現在她既同情這個女人,也反感這個女人。情用到深處在顧雁歌看來應當是生死無悔,是你若死了,我不獨活,你若活著,我也絕不敢先死,雖然人世間這樣的情,不可遇也不可求,但是像江杏雨這樣哭哭啼啼地要死不活,是蠢笨,不是真情。
江杏雨如果是愛,應該明白,那個男人若失了從前倚仗的身份,就會什麼都沒有,更別提去愛一個人。也許只有到了失去一切的那一天,江杏雨才會明白,謝君瑞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