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時間,可杜士儀著實看不得如今比自己身量還高的黑小傢伙越來越宅,不由分說便拖了他上馬。

這一夜,五十七名進士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明ri那少有的榮耀而激動得一夜未眠。而在宮中,因為明ri那一場少有的盛宴,含涼殿中的王皇后再次氣急敗壞摔了杯盞

從臨淄郡王妃、平王妃、太子妃到如今的皇后,她這一路吃了無數的苦,本以為沒有什麼熬不住的,可是,那些困窘的生活和如今如同囚徒一般的困境比起來,卻根本算不上什麼。父親的故去只是巨大打擊的開始,因為她在父喪之中,按禮制不能承歡,更加無法留住天子,再加上王守一在今年歲舉上出了手,李隆基雖沒有發作,可剛剛離去的時候撂下的一句話,簡直讓她刻骨銘心。

“你有喪服在身,明ri芙蓉園關宴,朕會帶柳婕妤去。”

若不是二月末時,武惠妃所出的十五皇子李清終於還是沒有捱過去,明ri李隆基帶的人就不是柳婕妤而是武惠妃了!可即便是她設法讓李隆基更近柳婕妤,這個訊息她實在沒辦法高興得起來!

“皇后殿下,柳婕妤翻不出天去,要知道,張相國和駙馬可是多年之前就相識相交了。”

“是啊,總算張嘉貞拜了相,否則這前頭無人,後頭處處受氣!”王皇后說著便咬了咬牙,隨即看著身旁的宮女,低聲說道,“你回頭對阿兄說,讓他繼續派人去找那生子的秘藥!王家女兒素來都好生養,我就不信老天如此不開眼!”

當大清早車駕順著夾城前往城東南的芙蓉園時,儘管身後的車中便是盛裝的柳婕妤,但李隆基卻在心中品評著截然不同的王皇后和武惠妃。一則喪父,一則喪子,王皇后的脾氣越來越急躁易怒,動輒給他臉sè瞧,而武惠妃雖則是那一ri哭得幾近昏厥,這兩ri亦顯得消瘦黯然,但昨夜聽說他今ri要帶柳婕妤親臨芙蓉園,一觀今科進士,她還是盈盈賀他科舉得人,更是援引了太宗皇帝的一句老話。

“妾恭賀陛下,天下才俊,盡入彀中。”

想到這麼一句話,李隆基不禁得意地摩挲著唇上髭鬚,面上露出了神采飛揚的笑容。等到鑾駕來到芙蓉園紫雲樓前,他下車登樓,但見園中百花綻放,芙蓉池上波瀾不驚,時有飛鳥成群飛過,較之大明宮的雍容大氣,此地更顯優雅別緻,他不禁輕輕頷首,待發現並不見那些白衫前進士,他這才開口問道:“今年登科的那些才俊呢?”

“大家,他們正在芙蓉園外等候。”

“既然他們才是今ri主角,何用等候,快讓他們進來。”見高力士立時吩咐人去辦,他便輕輕一招手,見柳婕妤輕輕提著裙子款款上了前來,李隆基便笑道,“今ri三月三上巳佳節,chun光明媚百花齊放,可謂是天公作美!今科狀元郎解試、省試、關試皆豪取頭名,愛妃素來以詩賦見長,一會兒不妨當面考較!”

今ri王皇后和武惠妃都因有喪在身不得前來,即便趙麗妃身體病弱,但天子越過劉華妃皇甫德儀等舊人,點了自己隨行,柳婕妤只覺得心中興奮難當。可是,當李隆基提到杜士儀時,她面上笑顏如花,可心裡卻一時揪了起來。柳惜明固然有千般不好,可終究是她的嫡親侄兒,而嫂子宋夫人因為遭到那樣巨大的打擊,一氣之下竟在佛寺靜修,一時宋家對柳家亦惱怒萬分。這一切,還不都是拜那杜十九郎之賜!

曲江也好,芙蓉園也罷,俱是名垂千古,而前者無論王公貴族平民百姓都可隨時遊玩,後者卻屬於禁苑,平ri官民都不得一窺其中形狀。儘管自高宗睿宗年間,芙蓉園便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整修,可真正動土最多的,還是開元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