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這種事看上去是佔便宜,說出去也很漲臉,一提就是多大多大版圖,實際上卻很愚蠢短視,等於在身邊埋了很多詭雷,保不齊什麼時候就炸一個。

在中央朝廷強大的時候,各地土司鑑於自身力量小,不管心裡願不願意都只能笑著說大哥威武,小弟忠心不二。

但只要中央朝廷發生了問題,立馬就有小弟不安生,三天兩頭找事試探。一旦確定大哥能力下降,馬上就會謀求自立,甚至為了達到目的勾結外人。

是小弟人品次嗎?肯定不是,當初之所以認大哥,只是因為打不過,為了保全族群的無奈之舉,根本談不上任何忠誠。再加上文化、語言、信仰、民族都不一樣,沒理由永遠效忠。

說到底還是當大哥的愚蠢,根本不該為了彰顯偉大搞這種明顯違反人性的面子工程。要不就別歸順,要不就完全歸順,堅決不允許自治。

如果實在需要臨時盟友,事後也得第一時間想辦法把關係縷清。要不當盟友,要不當子民,千萬別含含糊糊得過且過。那樣做看上去是省事了,卻給子孫留下了很大隱患。

眼下的四川行都司就是教訓,它的官員、衛所軍、百姓,基本都是彝族,治所在建昌衛。從地圖和民族推測,洪濤認為大機率是後世的涼山彝族自治州一帶。

從行都司建立那天起,當地的叛亂就沒停過,每隔幾年就會蹦出來一夥人,有時候乾脆就是行都司的土官領著土軍帶頭反鬧事,謀求更多好處。

而與四川行都司相似的還有云南、貴州等地的一大堆羈縻州府,凡是帶著長官司、宣慰司、宣撫司落款的地名基本都是土司管理,也大差不差的會發生類似亂象。朝廷每年光是花在鎮壓、安撫上面的銀兩就有上百萬。

歷任皇帝不是沒想過徹底解決問題,也確實努力過,幾乎貫穿了整個大明朝。每次派大軍平定西南地區夷人叛亂,都會趁機用朝廷官員代替個別當地土司,成果有,但不大,且太慢。

這種方法還有個名字叫改土歸流,土指的是土司,流則是朝廷派遣的官員,因為不是固定的所以叫流官。

把土司自治改成流官管理方向肯定是對的,為何終明一朝都沒收到太大效果呢?洪濤認為在這個問題上可以借鑑下清朝的成功經驗。

清朝也實施過改土歸流政策,並最終取得了成功。為什麼呢?兩個重點:第一,清朝初中期國力鼎盛,能震懾住土司們的小心思;第二,手段夠強硬,派過去的不光是流官,還有清軍。

語言不通、文化不融、信仰不一致,這時候想靠經史典籍講聖人教化,估計把孔子、孟子都挖出來也沒用,根本沒人聽。漢人官員的一萬句話,頂不上土司的一個眼神。

這時候就不能光動嘴皮子了,手腳也得跟上。說一句不聽就不要說第二句,掄圓了就是個大逼鬥。敢瞪眼,又是一個窩心腳,不等人爬起來直接一槍乾死。

為什麼?因為捱打之後的表情不對、叫聲裡充滿了仇恨,這叫大不敬,得滿門抄斬。所以光死一個不夠,整個村子裡和他同姓、沾親戚的都要死。

還不能只做一次,而是走到哪兒做到哪兒。這不叫暴政,叫立規矩。既然語言上無法溝通,可規矩又必須立,那就只能動手了,很合理嘛。

啥?你認為不合理!這就叫藐視皇帝,依舊要滿門抄斬。什麼時候剩下的人表情對了,說話能聽懂了,什麼時候才算完成了改土歸流的第一步。

記住,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得上聖人教化了。辦學堂,從年輕人開始挨個學漢字、說漢話,強行搞移風易俗運動。

除了比較典型的民族風俗和服飾能在重要節日裡使用穿戴,其餘的一律嚴禁,誰用了誰穿了就可以抓走苦役了。

到這裡還不能算完,因為人不可能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