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倒的林晚風。

雖然在這種時刻白羨明白自己不該多想,卻還是在懷中充實的那一刻,渾身一震,乃至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硬生生地顫慄了一遍。

譬如久旱逢甘霖。

譬如驚蟄日的第一聲旱雷。

不管是不是情勢所迫,表哥……這麼用力地摟住了他,而他,一時間已不知道言語為何物,只想這麼站著……這麼站下去。

“啪”,驚醒白羨的,是錘在他胸前的手。

他一低頭,下頜碰到發頂,這才後知後覺地,恍然一驚地,鬆開了為接住對方而攏在對方後背的手臂。

拳頭又在他胸前錘了兩下,這才解氣似的停下來擱在那。

“白羨,曉得你本事大……你這臭小子!會點功夫欺負你哥,本事了哈?”可能氣急,聲音語調沒有控制好,一路朝上抬了上去,在寂靜的夜裡甚至有回聲,震得鼓膜嗡嗡作響。

聽著這通莫名的數落,他一時間怔怔。明明只是打倒了兩個賊,何來“欺負”之說?

“……表,表哥。”

“幹什麼?”

“地上有刀子,小心踩著……”

“……什麼啊……”

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兩句話,氣氛漸漸恢復正常。

林晚風亮了燈,找了繩子把地上兩個狠狠捆了個嚴實後,才注意到他赤著腳站了不曉得多久了,表情立刻變得兇狠起來。

鞋子噼啪扔到他腳邊,順便把秋衣外套沒頭沒臉兜在他頭上,惡狠狠道:“趕緊穿好!”親眼見他趿上鞋,披上衣服後,才又沒好氣地道,“看著他倆,我去報官。”

腳步聲蹬蹬蹬蹬出了大門口。

他看了看腳上的鞋和身上的衣,站了站,忽然表情柔和地低了頭微笑起來。心頭隱隱地高興和滿足憋也憋不住,最終用手捂了捂臉,這才淡下去。表哥報官時候不短,他眼角瞄到地上五花大綁的兩個賊人,想了想,蹲下去把其中一個身上的針想方設法取了出來,又緊了緊捆人的繩結。

一切處理妥當後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門進了姑母的房。

“……慕兒?”聽姑母的聲音裡,並沒有剛醒的怔忪。雖孱弱的沒什麼精神,不得不承認林夫人確實一直是一個很清明的人。譬如方才的打鬥聲,譬如他們倆說話,她愣是不吭一聲,直到他推門,確定了是他,方才開口。

“是,是我,姑母。”白羨拿了燈走近。見林夫人眼睛朝門外瞟,便耐心解釋了一番,勸她不用擔心,有他們倆在,都沒事的。

林夫人聽完,輕輕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從被窩裡勉強伸出皮包骨的瘦弱手臂,他趕緊把手伸過去,讓她覆在手背。有些空洞的瞳孔又黑又深,映照出小心翼翼的他來:“有你在……是好了些。”

他雖有些不明就裡,只是配合著點頭。

“我便只盼你們,都能好好的……”

他感到心頭溼軟的,酸酸的,“嗯”了一聲。

再過半晌,看姑母的眼睛已經乏的閉上,便輕手輕腳將那隻枯瘦的手塞回被窩,掖了掖被角,拿著燈無聲地退出去,掩了門。

第二日,林家捉到了兩個強盜的事便在鄉里傳開了。表哥被人纏得不行,個個都問他打聽,怎麼捉到的?情形如何?賞錢多少?為此乾脆請了一天假,反而清靜了。

趁著日頭好,午後天氣和暖,白羨替姑母擦了手腳,之後表哥決定給姑母洗頭。

“躺了這麼久,確實腌臢了,也難得見見日頭……”林夫人輕輕說著,任由他們兄弟倆折騰,閉著眼的表情有些適意。

白羨拿著手巾和皂角站在一邊,看林晚風垂著目,仔細打理術疏通林夫人稀黃的長髮,像在處理稀世的綢緞一般認真又默然。那般被表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