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受到一種空前的失落,彷彿自己的生命變得不完整,甚至自己的未來也變得沒有了憑靠一般。

趙橘兒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難過,勉強打起精神來,堆出微笑說:“七郎,功成身退不是你一直以來就有的想法麼?現在正是個絕好的機會,你累了這麼多年,也該休息休息了。”

楊應麒哦了一聲,嘆道:“這個……唉,你說的我也知道,可是現在‘功’還未‘成’啊。”

趙橘兒道:“也不算沒成,漠北平定了,大漢穩住了,論武,三伯五伯六伯他們自不必說,就是那十來個上將哪個不是獨當一面的?論文,這些年來老中青各個階層的良吏是人才輩出,你自己也常說如今大漢有資格、有能力做宰相的至少有四五個,能為一部之長、一路之的至少有二三十個,郡縣之臣更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這樣的大好局面還不算成,那要怎麼樣才能算成啊?國家大事是永遠理不完的啊,就算統一了大江南北又怎麼樣?說不定到時候又要遠征海外了。國事無窮,人壽有盡,到了該撒手時就撒手吧。”

聽了妻子的話以後楊應麒才算放開了一點心胸,笑道:“你說的不錯,你說的不錯,是我太沉溺了。當初還沒退下來時我也想過退下來以後怎麼辦,現在真退下來了,卻反而放不開了。算了!這樣也好!國家大事就讓大哥他們煩去,今後我就照顧自己的小人生,不管那麼多事情了!”

趙橘兒微笑道:“這才對嘛。”

忽然門外一陣腳步聲急響,有人遞進一封加急密報來,楊應麒想也不想,接過來一看,驚道:“不好!快幫我穿鞋子!我要進宮見大哥去!”

趙橘兒也有些吃驚,忙一邊幫他穿鞋子一邊問:“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麼?”

楊應麒道:“西夏那邊出了叛亂,具體如何還不知道,不過那裡才歸附不久,萬事都得小心!咦,你怎麼停手了?”

趙橘兒嘆道:“西夏那邊出事,和你有什麼相干啊?”

楊應麒一呆,看看穿好了鞋子的左腳,再看看還沒穿好鞋子的右腳,最後看看那封加急密報,哈的一聲將密報丟了,失笑道:“我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宰相了。”

其實不止他自己一時扭不過來,二十年來一直由他領導的整個系統也扭不過來。楊應麒與漢部一道起於微末而漸至於無敵,在這個過程中他幾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政權的建設與開拓當中,個人的生活反成了插曲。特別是在開國的那一段日子裡,為了應付內內外外各方面的強敵楊應麒不但得動用公家的、陽光下的力量,還得動用私人的、黑暗中的力量,公私黑白之間很難做到涇渭分明——這種現象幾乎存在於古今中外的一切開國行動當中。宰輔這個職位和楊應麒這個人之間的結合到今天幾乎已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所以折彥衝雖然罷了楊應麒的宰相之位,但有一部分密報系統還是慣性地將訊息傳到他手裡來。

當下楊應麒將密報封了,又提筆寫了十幾封的書信,通知那些舊部以後將訊息直接轉到新宰執那裡去,但還是有一些地位微妙、不公不私、亦公亦私的組織和個人楊應麒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由於涉及面太廣,還有一些組織和人手在沒揮作用的時候甚至連楊應麒自己也一時想不起來。

他忙了整整一天,才算把自己能想起來的、能交接出去的事情處理完,趙橘兒端了一碗參茶來給他解疲,楊應麒喝了半碗,攜妻子出房散步,忽然現屋角堆著些礙眼的箱子,便問趙橘兒是什麼,趙橘兒道:“這是收拾起來的東西。”

“收拾?幹嘛要收拾?”

“我們要搬家了,當然得收拾收拾。”

“搬家?啊!對哦,我怎麼忘了。”

大漢的相府分為前後兩部分,前面是辦公所在,後面則是居家園林。作為大漢的宰相,在任期間可以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