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轉向了這邊。

“這有什麼難解的,怎麼寶姐姐這麼個明白人還要問呢?”黛玉笑著以帕掩口:“大家想,今日是什麼時節?”

“今日——是十月初九,問這個作什麼來?”寶玉皺眉苦思。

“說你呆,還真呆!”黛玉笑瞥一眼寶玉:“今日是十月初九不假,還是二十四節氣裡的‘小雪”!

“這又如何?”惜春也歪頭笑問。探春則走上前將寶玉的寄名鎖和掛住的枝椏分開。

“怎麼四妹妹也問呢?”黛玉眼波輕轉:“大家想啊,節氣是小雪,偏又真的飄了雪花,加上咱們這裡紅梅也開了,白梅也開了,可不是便宜了寶姐姐這個‘需要’花的人!”

“啊,我明白了,偏是顰兒這丫頭心思巧,難為她連這樣的事都為我記著。”寶釵垂目笑視地面:“因我剛來時說過,我因有舊疾,經常需要服食‘冷香丸’,而冷香丸裡偏偏就有白梅花蕊和小雪這天的雪水這兩樣,可不是我是‘需要’花的人?”說完即捉住黛玉的手輕搖:“顰兒啊顰兒,怨不得大家都愛你,如今我也被你折服了!”

聞言眾人都笑將起來。

正說的熱鬧,忽見賈母身旁的大丫頭鴛鴦自南面匆匆而來:“林姑娘,老太太讓您過去一趟。”

黛玉即收住笑:“可是又找了什麼有名的‘大夫’來給我診病?”

“不是,”鴛鴦欲說欲不說,半晌方低低開口:“是……揚州那邊兒來信了。”

四周立即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盯住了黛玉,而黛玉卻手一顫,原本握在手中的那方香帕便被風吹入了梅林,而那些在雪地上蹦來蹦去的小麻雀也似受了驚嚇,唿拉拉全部展翅飛向了高空……

賈母房中,黛玉見信立即紅了眼眶,及待看畢更是珠淚紛落如雲:“老太太,我父忽然得了急病,要黛玉見信即刻返回揚州。”

賈母一聽面容現出悲慼,就連握著引枕的手都微微顫抖:“偏是這個時節,天又冷,你的弱身子骨哪禁得住寒風和顛簸呢?”

寶玉亦跟著黛玉一起進來,聞言慌忙拉住黛玉的雙手:“是啊,妹妹,這眼看就要過年了,我們不是約好一起守歲的麼?”

黛玉正為父病憂心如焚,聞言將素日待寶玉的小性端了出來:“此話你也說得出口——這年每年都有一個,可生身之父卻是唯一!你要黛玉做那不仁不孝之人麼?”說完眼眸含怒用力將寶玉甩脫。

寶玉一呆:“林妹妹,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啊!”黛玉卻似沒聽到,只是紅著眼睛向賈母請辭:“父親無事極少來信,今日此信卻來得又兇又急,必是有些不好,請老太太顧憐我們父女之情才好。”

見賈母依舊沉吟,便進前一步將臉伏在賈母膝頭:“我知道老太太捨不得我,黛玉又如何捨得您老人家,只是若父親有個三長兩短,黛玉必不能獨活。”說完淚水如珍珠般滾出眼眶,竟將賈母的玄色棉袍溼了一大片。

紫鵑一向十分乖覺,見黛玉傷心剛要勸說幾句,眼角一掃恰巧看到鳳姐、平兒陪著邢、王二夫人正往這裡來。於是忙趕上前高高掀起簾子,並特意加高了嗓音:“兩位太太今日來得好早!”

邢夫人淡淡瞥一眼紫鵑,將臉扭到一旁好似沒有聽到。王夫人卻露出溫厚的笑容:“但今兒個被你家姑娘搶了先。”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之間,卻一絲不落全落入賈母的眼內——此時黛玉聞聲已站起了身,賈母便不動聲色將手中的引枕放置於方才被黛玉眼淚打溼的地方。

掩飾畢,賈母的目光便不無讚賞的看著曾在自己身旁服侍過幾年的紫鵑,話卻對著剛走進屋的三人:“天冷,不必天天過來的!”

鳳姐如往常般一身盛裝,聞言邊施禮邊笑: “老太太心疼我們晚輩,豈只我們晚輩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