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的線報親自出馬,原以為不出數月便能查詢出沉璧的下落,然而始料未及,對方行跡十分散亂,很難判斷她下一站會被帶去哪裡,導致他們的跟蹤變得艱難而被動,若非青墨的無言支援,他說不定早就放棄了。事實上,到現在,他已經很難解釋他究竟為了什麼才會這般鍥而不捨,仍然是那首觸動心絃的曲子嗎?或許未必。一件已經開端的事情,就要把它做好才算收場,慣性而已,苛求完美者,如青墨,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他們後來也發現,沉璧並不像是被劫持的,與沉璧同行的那名男子雖來歷不明,但顯然是行走江湖的常客,無論做什麼都不留痕跡,就連真實面貌也不曾輕易讓人瞧見,因此勾起了韓青墨極大的興趣。好在南淮境內只有錦鈺錢莊是能通兌錢幣的,但凡出遠門,除非要飯,否則必定得出入錢莊。沉璧手頭一直很闊綽,尤其在後期,銀票使用得頗為頻繁,最大的一筆金額居然用在了嘉興最大的窯子,程懷瑜在收到這一手線報時,差點沒跌下椅子。

“那點小算盤如果連我都看不破,你以後豈不是要鼻孔朝天了。”韓青墨這才注意到程懷瑜異樣的鼻子:“你的鼻子怎麼了?”

“老被人惦記著也很辛苦哪!”程懷瑜從遐思中回過神來,自嘲的摸摸紅鼻頭,轉念一想,笑了:“剛才話沒說完,青墨,你怎麼就沒看出來,我這麼不辭辛苦其實是為了你麼?”

韓青墨一愣:“此話怎講?”

程懷瑜不慌不忙道:“我與你相識多年,除了青黎,還沒見你對其他女子笑過,當日蘇州醉仙樓,卻又有一個例外,你倒也解釋一下其中的緣故。”

“胡說什麼?”韓青墨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臉孔一熱,隨即發覺自己中了圈套。

“原來如此……”程懷瑜瞭然的頻頻頓首:“我有沒有胡說,你最清楚。”說完,還特意笑出兩顆討打的門牙,活像街頭的無賴。不出所料,他眼前光線一暗,韓青墨已經騰空而起。他旋身避開對方的拳頭,大笑著斜退幾步:“今日算我陪你練過一套拳法了,改明兒在老祖母面前可要多替我編些好話,省得她老說我疏於習武……”

“習武之人哪來這麼多廢話,贏了我再說吧,看招!”

……

院內杏花紛墜如雨,白衣清影交錯如虹。待到一切重歸寧靜,青苔石階前傳來濃濃酒香。切磋後的暢飲自是開懷,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然薄醺。

“青……青墨,等辦完了事,隨我回家去看看你未來的弟媳婦兒。”程懷瑜的舌頭直打卷。

“你有意中人?”韓青墨的酒量比他好,乍聽之下很是意外。

“男子漢大丈夫,未立業前不談家事,這不是你從前常掛嘴邊的麼?我原也做此打算,近來卻不知何故,老記掛一些事情,還有……一個人。離家越久,想得反而越多……我好像還沒對你提過她……我姑父的侄女,姚若蘭。”

“南淮第一才女姚若蘭?”

“對,她是我表姐,我們從小一塊跟著先生讀書識字、撫琴作畫,我會的她都會,甚至更勝於我,第一才女莫不是名副其實?”程懷瑜笑得心滿意足:“但是,只有見過她的人才知道,她的容貌半點都不遜於才氣,再好的丹青也描不出她的靈秀,與她相比,外面的鶯鶯燕燕算得上什麼。”

韓青墨的眉頭卻漸漸鎖緊,早年獨身遊歷江湖時,他對姚若蘭的芳名有所耳聞,盛傳程家有意將她許配給當朝丞相之子段志義,這樁在外界看來無異於天造地設的好親事絕非空穴來風,程懷瑜是當局者迷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不得而知了。他沉吟半晌,終是忍不住問道:“懷瑜,你的心意,姚小姐可曾清楚?”

“她是我的,誰都搶不走……”酒罈“骨碌碌”的滾下臺階,程懷瑜夢囈著翻了個身,勝雪白衣上沾滿點點薄綃般的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