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華貴的衣著,就連唇邊的笑渦都與沉璧如出一轍。

畫卷底端寫著一行小子:乙丑年十月,雙曲明月憶曦之。

“啪”的一聲,畫卷落地。

程競陽暗喜。

“你為何要瞞著沉璧?甚至允許她……嫁給程懷瑜?”原本混亂的心緒添上莫名的痛楚,他險些說不出話來。

“她的親哥哥沉非生死不明,我拿什麼才能讓她不因母親的死而恨我?而且,這般尷尬的身份,一經揭穿,她在程府該如何自處?我至今也還不知她的母親被誰殺害,萬一又招來舊日仇家追殺怎生是好?我派人追查過往的種種細節,無非是盼著能尋出有關沉非的蛛絲馬跡……之所以暗中行事,是怕累她空歡喜一場,與其深陷苦惱,不如放寬心過日子,至少在我身邊,她能得到最好的照顧。她與懷瑜只有血緣關係而無私情,成親不過是各自保命的權宜之計,自然做不得真。等到時機成熟,我定會還她公道……”程競陽不失時機的擠出幾顆悲涼老淚:“倘若今日過後再無機會,也請壯士將我的話帶給懷瑜,教他無論如何,照看好唯一的妹妹。”

一陣涼風吹熄了燭火,未關牢的窗戶“吱呀”作響,黑暗中傳來幽幽長嘆。

“你自己……待她好一些罷!”

餘音未落,程競陽只覺肩頭一沉,穴道竟已被解開,待回過頭去,哪裡還有人影。

擊掌為盟

沉璧病了。

一開始她以為是輕微感冒,沒當回事。

等到被發現反常的時候,眾人都以為她懷孕了。

乏力嗜睡,食慾不振,伴有間歇性眩暈及輕微嘔吐。

太醫也診斷不出個所以然,夾在一群嬤嬤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中,只得敷衍說大約孕期過早脈象還不明顯,待查。

於是,程懷瑜剛抵達府上就被鋪天蓋地的“恭喜”聲淹沒,等他鬧明白是怎麼回事以後,足足愣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發足狂奔,優雅不再,從容盡失,而人們則很寬容的給予了這位年輕父親諒解的微笑。

“你怎麼了?”遣散滿屋丫鬟後,程懷瑜坐在沉璧床頭,壓低了聲音焦急詢問。

“我沒有懷孕……可他們都不相信……”沉璧可憐兮兮的眨眨眼,蒼白的小臉與桃紅湘妃枕形成鮮明對比,小小的身子陷在鬆軟的被褥中,顯得分外單薄。

“我相信就可以了,”程懷瑜心疼得笑不出來,他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碎髮,柔聲道:“告訴我,哪兒不舒服?”

“頭暈,想吐,躺著才會舒服一點。”她想了想,雙頰泛起一絲紅暈,小聲說:“因為月信也沒準時來,所以大夫們就以為……”

“脈象上都查不出病因嗎?”

沉璧搖搖頭,過了一會,反倒安慰他:“別擔心,興許過幾天又奇奇怪怪的好了呢?”

程懷瑜沒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秀氣的眉頭越鎖越緊。

沉璧繼續無聊,翻了個身,見他的手垂在枕畔,玉指如蔥,纖長而乾淨,她情不自禁的張開自己的手比劃著玩耍。

程懷瑜在腦中將涉獵不多的醫書翻了個遍,竟然尋不出一條對症的,想起走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女孩,此刻便自責得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這就去趟太醫院……”他正要站起,卻發覺手被拉住,訝異的低下頭,沉璧原來已經小睡過去,夢中依然牢牢的牽著他的手。

心中一暖,竟捨不得放開。空出的另一隻手,愛憐的輕撫她的臉蛋。

而後,聽見她低聲囈語:“懷瑜,我想你了呢。”

他心念一動,俯身在她耳邊輕輕問道:“為什麼想我?”

她唇角噙著甜甜的笑意,猶自呢喃:“不要再丟我一個人在家……否則,出牆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