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國曾經建議說安西剛剛立國,對來歸異族不妨採取較為寬鬆的羈縻政策,但張邁卻拒絕了。

“憑什麼要對主體民族嚴格要求,而對異族中的敗類姑息養奸呢?”張邁當時就說道:“我知道諸位的意思是想作為一個過渡政策,可是一開始放鬆後來漸變嚴厲,非但不能收買人心,還會讓這些人覺得自己的處境每況愈下,會為將來埋下極大的後患,反而不如一開始就嚴厲公正更能實現長治久安。”

所以他哪怕在人力物力最困難的情況下也堅持採用重點打擊的手段,甚至不惜出動精銳部隊將叛亂者全部剿滅。

而實踐也證明張邁的決定是正確的,在疏勒攻防戰以及聯軍西征之後,境內的少數民族震懾於安西軍的軍威不敢妄動,也就乖乖地遵從了安西軍的規定,久而久之成了習慣,也就不覺得有多少的不方便了。

除了制度上的保障以外,在政策上鄭渭也設法對糧食加工、衣物加工等有益於民生的手工業上給予了一定的政策扶持,對於造酒等太費人力與糧食的手工產業則加以限制,至於產地在境外的貴金屬與奢侈品,如黃金、象牙、珊瑚、玉石等則力爭讓疏勒成為一個最安全最可靠的交易地。

張邁和鄭渭的這個意圖現在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安西的領土剛好處在天方教板塊、回紇板塊、華夏板塊和印度板塊之間,而安西境內,回紇商人也好,天方教商人也好,印度商人也好,都已經聽說這樣的傳聞:只要進入安西,依法交易,一定可以確保財產不會因為政治或者宗教上的原因而被沒收這個保證看似平平無奇,但在中古時期卻沒幾個邦國可以做到。

在過去的一年裡,疏勒與寧遠的農業已經恢復到歷史上的較高水平,手工業有了復甦性的發展,而商業發展的速度則是手工業的數倍,一張東起于闐,西至薩曼、南通印度、北聯回紇的商業網路正在形成,安西境內的中轉商人靠著居中倒賣的優勢賺得盆滿缽滿,更讓他們期待的是:大都護張邁還在透過軍事上的威懾與外交上的交涉,將這張網路不斷地擴張下去。

向西是政治穩定、經濟繁榮的河中地區,安西軍已經透過外交手段打通了與薩曼的國際交易,現階段沒有必要再採取軍事行動,向北則是嶺西回紇,雖然亦黑的榷場交易不如庫巴的榷場交易來得穩定,但要想進一步開啟這個市場,軍事阻力太大而能夠得到的經濟利益又太小,所以商人們對這條商路的興趣也不是很大但是東方就完全不同了。

東方啊,東方!那裡是絲綢之路的起點,有著廣闊的貨品來源以及近乎無限大的市場需求,無論西域有多少的奢侈品,到了中原都一定能夠被消化掉,而絲綢、陶瓷以及各種各樣的中國商品,也只有打通東方的道路才能得到源源不絕的貨源。

作為中轉商,疏勒的商人是堅決支援安西唐軍擴大這張商貿網路的,甚至就是天方教的商人,由於可以在這件事情上間接獲得利益也都期待著東方戰事的進行。而龜茲方面以及沙州、瓜州方面的商人,也都有著融入這張商貿網路的衝動。

鄭渭是個文官,可他同時也是一個商人,在東進的事情上,他非但沒有站在張邁的對立面,相反,他是張邁最堅定的支持者,因為他知道東方利益有多大。

“龜茲到了!”

一隊商旅掃掉俱毗羅沙漠粘在衣服上的沙塵,興沖沖地趕入城中,城內保守的居民不免有些奇怪:這些人在這時候跑來幹什麼?難道不知道龜茲剛剛發生過戰爭嗎?難道不知道龜茲附近的軍事衝突還在持續嗎?難道不知道高昌回紇的毗伽大汗隨時都會衝來嗎?難道他們就不懂得“危邦不入、亂邦不居”的道理麼?

可是對龜茲本地人的種種顧慮,這些西來的商人似乎全沒放在心上,軍事上,安西的商人正在形成一種“張大都護戰無不勝”的迷信,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