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使聽了這話,不敢回答,又不敢不回答,韓延徽喝道:“做什麼!陛下問話呢!”

那使者好久才道:“奚勝親自率兵突圍!只出陣五百人,四族見他兵少,四下圍攻,那兩百柄陌刀、三百柄戰斧脫陣百步,激戰了半個時辰,折了三十口陌刀、五十口戰斧,四部騎兵始終進不了那五百人的小圈子,唐軍副將劉黑虎忽然領主力殺出,四部腹背受敵,又敗了一陣。”

耶律德光臉色轉為鐵青,怒問:“四部折了多少人?”

“二……重傷二千……死九百……輕傷……那奚勝趁亂殺過了馬嶺河,連帶著剛剛抵達的吐谷渾部也被衝亂了,現在尚未確知一共有多少傷亡。”

他還報完,耶律德光已經掩蓋不住怒火,喝道:“夠了!一群飯桶!盡丟我契丹臉面!現在環馬高地是什麼情況?”

“耶律屋質將軍已經上去收拾殘局了。”

耶律德光稍稍放心,道:“有敵輦去,我可稍為放心了。”

傍晚時節到達方渠鎮,待要快馬加鞭趕往戰場,韓延徽在旁道:“陛下,張邁擅長偷襲,前方進軍不順,行軍宜慢不宜快。”

耶律德光領悟過來,當即採取穩健方略行軍。

第二日出發不久,但見滿道上都是被驅趕的百姓、逃兵,原來自靈州夏州以南,定居的百姓已經漸多,契丹驅趕漢家百姓如趕牲口,再加上敗兵,上萬人畜從北轟隆隆趕來,後面則是以刀劍威脅之的契丹軍的兵馬。

耶律德光一打聽,才知道耶律屋質抵達前線之後,分派四族兵馬圍困住了奚勝,然後驅遣附近方圓數十里的百姓以及從北面跑來的逃兵做炮灰,逼他們上前去做陌刀戰斧的刀下肉泥。

這一招極為狠毒,奚勝是出城野戰,迴旋狹隘,自然不可能開陣容納他們,契丹以活人為前鋒,唐軍若射箭則損耗箭矢,就算用刀斧去砍,一來刀斧用久易鈍,二來殺百姓、殺逃兵,就算明知道是被迫,殺得久了也容易心生倦怠愧疚,士氣因而低迷。

這等戰法,張邁縱然懂得也不忍用的,耶律德光卻只是一笑,韓延徽道:“耶律屋質將軍很不錯,懂得因時制宜。”耶律德光卻冷冷道:“若他不能正面破敵,那便是腹心部奇恥大辱!敵輦這次糊塗了!”

又行軍半日,當天下午抵達馬嶺河北岸,耶律屋質聽說耶律德光到了趕緊來迎,將耶律德光引到馬嶺河北岸一處高地,耶律德光縱馬上了高地向南而望,這馬嶺河是西北流往東南的走向,並不是一條大河,但這裡屬六盤山山區地帶,並非如套南般有上百里的平川,奚勝所選擇的環馬高地其實只是一塊突起的土丘,位於馬嶺河西南,望馬嶺河還有數里之地,本身並無奇險可守,地勢又不足以建立城池,但從靈州、夏州之間要前往原、渭、義、秦諸州卻都要經過這裡,雖非無其它道路,卻都嫌迂迴了,契丹有大軍十餘萬,若縱掃而下,非透過這裡不可。

可奚勝偏偏就選在這個無險可守的地方迎敵,而且還就是扼得契丹無法越雷池一步!如今這一帶的氣溫只是零度上下,河面尚未結冰,卻有一些泥沙伴著草屑與霜凍塗點著江面,仔細一看竟都是屍體。

契丹已經到達的軍隊已經超過八萬,將環馬高地圍繞三匝,但高地上一曲唐歌遠遠傳開,耶律德光聽不明白唐歌之意,只覺殺氣沖天而起。

他是馬背上的皇帝,征戰多年,深通兵法,這時遠遠一看,但見馬嶺河南約有兩萬多軍馬,圍繞著環馬高地布列開來,哪裡豎旗,哪裡立障,哪裡擺陣,哪裡下柵,看似稀稀疏疏沒什麼規律,其實卻進可攻退可守,只這一個陣勢,就已非之前見到的那些新附兵馬可比。

耶律德光看了暗中道:“這個奚勝不簡單!張邁手下有如此大將,怪不得這些年能縱橫西域!這些兵馬也不簡單,若真個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