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他要耗我們的銳氣,然後伏兵齊出!殺敗我們?”

“正是!”韓延徽道:“從他以往作為來看,大有可能!戰場決勝,十萬大軍對一萬軍隊有絕對優勢,但雙方各投入十幾萬大軍,有時候其中一方少了幾萬人,就要視天時、地形、兵種而定勝負。張邁若一開始就將龍驤軍與鷹揚軍投入戰場,與我們的皮室軍、漠北鐵騎在這秦隴大地混戰起來,勝負不得而知,要是戰況進入膠著,那時候具有兵力優勢的劉知遠從東面猛進,一旦郭威露出破綻,或者孟蜀從後掩來,只要有一支奇兵殺到他們的背後,天策的整個戰局就得垮了!”

韓延徽頓了頓,道:“就算天策軍不垮,但張邁花費這麼大的功夫,顯然也不是為了來與我們持一個不勝不敗之局面。但如果他捨得冒險,竟然用陌刀戰斧陣來拖延時間,然後在我們被陌刀戰斧陣磨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那時候才放出騎兵來衝我陣腳,就有可能一戰而勝!”

韓延徽的分析頭頭是道,但契丹諸將卻都不以為然,儘管天策軍有輪臺之勝,天山的那一場戰役在天策軍的大肆宣傳下,中原諸國都已經接受了“天策以一敵二破契丹、回紇”的觀念。但在契丹人看來,那一場仗自己只是不利,而且主要是回紇的拖累,對於天策軍的勝利並不服氣,尤其是這次南侵,主要將領有許多都未參加那次西征,他們大多認為那次西征乃是契丹的奇恥大辱,卻也絕不肯承認天策軍強過契丹軍。

就在這時,北方血腥味大起,眾人舉目遠眺,卻是又有大軍逼近。

契丹大軍猶如江河之水,漸漸合流,這股洪流到了馬嶺河中游,中游匯聚到了一塊。皮室軍左路統帥是南府夷離堇耶律徒離骨,所謂南府夷離堇,即俗稱的南院大王(《天龍八部》中蕭峰就當這個官,南府夷離堇是契丹話口譯,後文會以南院大王代替)。

徒離骨才三十多歲,卻已經是契丹族內威名遐邇的宿將,其父在契丹南下幫助石敬瑭攻擊張敬達一役中戰死,耶律德光心中哀傷,即命徒離骨子承父責,擔任南府夷離堇,他雖是子繼父責,但契丹族內卻無人不負,有此可見他往昔的威名。

耶律徒離骨手下有契丹皮室軍一萬人,吐谷渾一萬人,臨潢熟漢兵一萬人,三萬大軍步騎結合,在他的統領下氣概山河,從北方席捲而下,令人望之無不生畏。

奚勝在馬嶺河對岸遠遠望見,忍不住對劉黑虎嘆道:“契丹真正的精銳來了!止此一軍,足以與我部一決勝負。”劉黑虎嘿然不語。

奚勝再次登上觀戰車臺,拿出了千里鏡,但見契丹又開來一路大軍,威勢之盛不在耶律徒離骨之下,那是契丹徵西將軍耶律課裡,以九千皮室軍為核心,萬餘奚族為股肱,臨潢熟漢兵一萬人為輔助,一樣是步騎結合,三萬人陣勢嚴密,猶如鐵桶一般滾了下來,最先一將胯下騎著一匹通黑駿馬,似是傳說中的烏騅,雖非汗血寶馬,卻可以媲美汗血寶馬中的極品!

便有契丹軍士望見大聲高呼:“拽剌鐸括!拽剌鐸括!”

契丹話對漢人來說佶屈聱牙,但魯嘉陵的間諜工作究竟不在韓延徽之下,這個拽剌鐸括在契丹軍中的地位與楊信差相彷彿,就連楊信在入涼之前也就已經聽過他的名頭,奚勝嘆道:“強手一個接一個來了。”

劉黑虎嘿的一聲,道:“楊信那小子,自輪臺之戰後就目中無人,不久前偶爾相遇,卻聽他說很想會一會這什麼牙拉多拉……”

奚勝道:“是拽剌鐸括。”

“對,”劉黑虎道:“就是這個什麼多,哼,沒想到今天卻讓我們遇上了,好,這回等咱提了這個什麼多的頭顱,叫姓楊的小子不敢在老將前面放肆!”

其實劉黑虎的年紀也不算很大,但在楊信面前確實是老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