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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慕容灃一刻也不願意她離開自己的視線,說:“我陪你一塊兒去。”
這裡本來是一位外國參贊的別墅,廚房裡樣樣很齊備。她雖然是一位千金小姐,可是因為曾經留過洋,倒頗有些親切之感。隨手取了碗碟之類的出來,又拿了魚子醬罐頭,對慕容灃說:“勞駕,將這個開啟吧。”許家平就在門外踱著步子,慕容灃卻不想叫他進來,自己拿了小刀,在那裡慢慢的撬著。他甚少做這樣的事情,可是現在做著,有一種極致的快樂,彷彿山外的事情都成了遙遠的隔世,唯一要緊的,是替她開這一個罐頭。
西式的廚房並不像中國廚房那樣到處是油煙的痕跡,地面是很平整的一種青磚,牆上也和普通的屋子一樣,貼了西洋的漆皮紙,而且廚房正好向西,太陽的光照進來,窗明几淨,並不讓人覺得特別熱。她低頭在那裡切蘿蔔,因為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深一刀,淺一刀,隔好一會兒,刀在砧板落下嗒的一聲輕響。斜陽的光線映在她的髮際,微微一圈淡金色的光環,有一縷碎髮落在她臉側,外面的風聲嗚咽,屋裡只聽得到靜靜的刀聲,她手指纖長,按在那紅皮的蘿蔔上,因為用力,指甲蓋上是一種淡淡的粉色,手背上有四個淺淺的小窩,因為膚色白晰,隱約的血脈都彷彿能看到。
他放下罐頭,從她身後伸出手去按在她手背上,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的頸中有零亂短小的細發沒有綰上去,髮間只有茉莉幽幽的香氣,他竟然不敢吻下去。她的身子有些僵硬,聲音倒像是很平靜:“我就弄好了,罐頭開啟了嗎?”遠處有隱約的風聲,他恍惚是在夢境裡,這樣家常的瑣事,他從前沒有經歷,以後也不會有經歷,只有這一刻,她彷彿是他的妻子。最尋常不過的一對夫妻,住在這樣靜謐的山間,不問紅塵中事。
他沒有開過罐頭,弄了半晌才開啟來,她煮了羅宋湯,用茄子燒了羊扒,都是俄國菜,她微笑說:“我原先看俄國同學做過,也不曉得對不對。”
自然是很難吃,他們沒有到餐廳裡去,就在廚房裡坐下來吃飯,他雖然並不餓,可是還是吃得香甜,她只喝了一口湯,說:“太酸了,好像酸忌廉放太多了。” 他微笑說:“不要緊,喝不完給我。”她剩下的半碗湯傾給他,她身上有忌廉與茉莉的香氣,這樣近,又這樣遠。
太陽一分一分落下去,落到窗欞的最後一格。他轉過臉對她說:“我們去後山看日落吧。”
走出屋子,山中空氣涼爽,雖是八月間,已經略有秋意。四面都是蒼茫的暮色,漸漸向大地瀰漫開來,一條蜿蜒的小路直通往後山,他與她默默走著,不遠處許家平與幾個侍衛遙遙相隨。山路本來是青石鋪砌,因為不常有人走,石板間生了無數雜草,她一雙高跟的漆皮鞋,漸漸走得吃力起來。他回身伸出手,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將手交到他手中。他的手粗糙有力,帶著一種不可置疑的力道,他雖然走得慢,她額上也漸漸的濡出汗來。
山路一轉,只見刀劈斧削一般,面前竟是萬丈懸崖,下臨著千仞絕壁。而西方無盡的虛空,浮著一輪落日,山下一切盡收眼底。山腳下的平林漠漠,阡陌田野,極目遠處暮藹沉沉,依稀能看見大片城廓,萬戶人家,那便是乾平城。四面都是呼呼的風聲,人彷彿一下子變得微茫如芥草,只有那輪落日,熠熠的耀著那山下遙遠的軟紅十丈。
他望著暮色迷離中的乾平城,說:“站得這樣高,什麼都能看見。”她卻只是長長嘆了口氣,他抽出手帕鋪在一塊大青石上,說:“你也累了,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她順從的坐下來,她知道餘時無多,太陽一落山,他就該走了,從此後他與她真正就是路人,他曾經出人意料的闖入她的生命裡來,可是她並沒有偏離,她終究得繼續自己的生活。他就在她身邊坐下,太陽正緩慢的墜下去,像玻璃杯上掛著的一枚蛋黃,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