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下盤。沈浣身形驀然拔告,向後一翻,騰躍半空,身形尚未展開,枯枝疾刺羅鴻胸口。羅鴻未曾想到沈浣變招如此迅速,心下大驚,反應亦是極快,上身向後仰去躲過一擊,手上長槍“嗆”得架開沈浣攻勢。沈浣枯枝在他長槍下壓,借力前躍,一腳猛然飛出,正中羅鴻小腹。羅鴻被沈浣踢中,疼得咬牙,卻橫了一口氣半聲未吭,連退了五六步。他生性勇健,不顧小腹疼痛,腳下一躍長槍直劈向沈浣。沈浣早便等著他再上,當下兩人交手鬥在一處,只見羅鴻長槍精悍勇猛,夜色之中寒光歷歷,令人炫目。而沈浣手中枯枝比不上那長槍銀亮奪目,但是卻仿如烏雲密雨一般,招招式式壓制著羅鴻的長槍,將其槍鋒壓得頗是沉重,仿如龍困潛水,無法施展。

俞蓮舟雖不懂槍,只看了兩招,卻也看出羅鴻一柄長槍雖然勇悍,但比起沈浣差的尚遠。果然十餘招過後,羅鴻臉色憋得通紅,沈浣到是舉重若輕,招招留了餘地,只為引出羅鴻槍上招數深淺。羅鴻幾十招過後,又何嘗看不出來這一點,牙關緊咬,卻無論如何攻不下沈浣枯枝。待到沈浣第五十招上枯枝一掃,將他槍頭凌厲攻勢悉數帶偏,十七八的少年騰騰騰被震開數步,臉頰殷紅若血,手中長槍卻是往地下一擲,大聲道:“不打啦不打啦,我羅鴻本事不濟打你不過,這般下去毫無意思!男子漢大丈夫,該認輸就認輸!要殺要剮你看著辦吧!迷暈你是我的主意,和我妹妹與這群兄弟無關,你儘管衝著我羅鴻來!”

沈浣見他少年心性傲氣沖天,然則輸了卻也認得豪爽,心下莞爾,臉上不動聲色,只開口道:“五十招,你槍法算是很好了。”

羅鴻全沒想到沈浣開口竟是贊他槍法,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顯然尚未反應過來,卻聽沈浣道:“是殺是剮倒也不用,你和你這群兄弟且平心靜氣聽我說幾句話便好。”

“什麼話?”羅鴻氣息仍舊未平。

“便是我剛才問你的話。你帶著這群兄弟們衝進那賽格府上,將他及府上韃子殺得乾淨,然後呢?”

“然後?”羅鴻一愣,“當然是回來聯合了鄉親們,舉旗造反,再不受那元狗欺辱。”

沈浣聽聞竟是點了點頭,雙眉一挑:“羅兄弟,你們這麼多人深夜聲勢浩大闖入甲長戶中,手刃甲長,屠盡護宅兵丁。這麼大的事情,難道韃子不會上報府衙麼?”

羅鴻聽了脖子一梗,“上報又如何?反正也是要反了,他敢來一個我殺一個,趕來一雙我殺一雙!”

“反了?”沈浣目光一轉,看向他身後形色各異的二十來個壯漢,頓了頓,道:“你們二十餘個人,可知道這一個‘反’字意味著什麼?”

這一問羅氏兄妹和二十幾個漢子皆是愣了,不禁有些面面相覷,這問題似是簡單,但真讓人說出個一二來,卻又不知怎生才能說清楚。

沈浣嘆了口氣,輕聲道:“這一個‘反’字出口,便不再是三兩旦糧食,誰家妹子誰家媳婦的事情了。你們這麼多人,三更半夜聲勢浩大的殺了甲長,隨即大張旗鼓的造反,這一個‘反’字出來,便非縣州府一級官吏再能插手,必然上報江西湖廣二路行樞密院,由行樞密院就近調兵鎮壓。而離此最近的鎮戍守軍便在袁州路,統帥乃是元將達爾赤,將兵一萬。其人殘暴嗜殺,每每鎮壓反元義士必是血洗村鎮雞犬不留。當年其鎮壓廬陵義軍之時,義軍兵士將領的家小老幼婦孺皆被以鐵絲穿頸,吊於城牆之上,有哀嚎三日者方死。你們不過二十幾個人,這一反,若是袁州鎮戍守軍派上一千元軍前來平亂,你們,要待如何?”

“自是……自是咬牙一戰到底……”羅鴻也知道二十個莊稼漢子去對抗幾百上千虎狼元軍,徒是匹夫之勇,與送死無異。

沈浣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個人,只見原本躍躍欲試恨不得飛去賽格府上的人們聽得他所言各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