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不會費心去記每個個孩子的生日。他們只是用孤兒們進入蛙井的時間作為生日。

每一批孤兒都有著相同的生日。但死亡的日子卻各不相同。羅鄴至今還記得混在一群哭嚷的孤兒中被鐵籠子送下蛙井的情形。哭嚷聲驚動了蛙井裡的一些年齡較大的孩子,他們已經很有力氣,也快要十歲了,一直沒被選走,新孤兒的加入將是他們證明自己的最後機會。他們愚蠢的以為,“父母們”會偏愛殘暴、並且不擇手段的孩子。

於是。鐵籠門一開啟,幾百個手持木刀的孩子就衝了上來。一瞬間哭嚷就變成了叫喊,數不清的斷肢在羅鄴面前飛過。鮮血匯流成河,羅鄴緊閉著嘴巴,利用自己矮小的身材躲避在死屍當中。

他怕極了,但這不是他不出手戰鬥的原因。他在暗暗的觀察每一個人,記住每一次揮刀,思考每一次應對。

戰鬥持續了一整天,同一批送下來的孤兒中,雖然半數以上還活著,但大都已經殘廢了,兩年之後,他們的生命將以一種殘酷的方式終結。

整個蛙井哭聲一片,讓羅鄴驚訝的是,哭的最兇的竟然是廝殺勇猛的那群孩子。沒錯,他們用盡了全部的力量來吸引注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很優秀了,可仍然不被父母親睞,很快,他們要跟那群被他們所鄙視的殘廢們一起被帶進蛙井的更深處。他們哭的聲嘶力竭,不甘心。

唯有狠心,才能立足。這也是“父親”在將他們投入蛙井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在蛙井裡,每個人都會背誦這句話。這裡沒有兄弟,只有敵人。每個人都是墊腳石,墊腳石越高,離蛙井的井口就越近。

在最初的歲月裡,羅鄴一直遊離在人群之外。蛙井的生活其實很簡單,訓練、打鬥、吃飯、睡覺,有些人四樣全做,有些人只做打鬥、吃飯、睡覺,還有些人喪失了生存的希望,只是吃飯睡覺。

羅鄴選擇了後者。他吃飯睡覺,對訓練和打鬥充耳不聞。偶爾有孩子被選走離開蛙井,他也毫不在乎。沒有人注意他,大家都以為他只是個混吃等死的中國小孩。

可到了晚上,到了所有燈光全都熄滅的時候,羅鄴卻找到無人的地方,刻苦的訓練自己。所有的孩子都以為對別人殘酷就是真正的狠,可羅鄴卻明白,只有對自己殘酷,才是真正的狠。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想象,這是他八歲時就領悟的真理。他看懂了“父親”說那句話時眼中的含義:唯有對自己狠心,才能立足他人之上。

他在夜晚不停的訓練自己,白天則佯裝睡覺偷偷觀察每個人的習慣和出招。他一天只睡兩個小時,為了不引起注意,他不跟孩子們一起吃東西,而只等晚上撿別人丟下的食物吃。有人欺負他,他也只是默默地走開,遠遠的躲在一邊,有時候實在避無可避,他也只是咬牙堅持,任別人拳打腳踢,甚至朝他身上撒尿。他不去記那些人的臉,因為他們早晚都會被丟進焚屍爐,恩怨情仇在這種環境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將如何離開蛙井。

六個月後,又一批孤兒被鐵籠送進蛙井中。混戰再次開始。叫嚷和鮮血攪拌在一起,整個蛙井都彷彿在吶喊聲中搖晃。羅鄴將雙手裹在衣毯下,冷冷的注視著戰鬥的場面。

不出他的預料。新來的孤兒們無所適從,傷亡慘重,而大孩子們雖然取得了勝利,卻仍然得不到親睞。絕望帶著鮮血的味道在蛙井底蔓延。沉沉的壓制著每個孩子的心。

羅鄴踩著腳底成流的血河,悄無聲息的走到沮喪的勝利者旁邊。那個壯實的男孩困惑的瞪了他一眼,還沒等開口大罵,羅鄴的右手猛然刺出,木刀瞬間從男孩的眼窩處插入腦中。男孩倒地抽搐了幾下,當即死亡。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旁邊的有個大男孩伸手去抓浸滿鮮血的木刀,卻被羅鄴一腳踢開,緊接著用木刀砍斷了他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