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斷裂的聲音,也聞到了骨肉的焦臭。有斷裂聲自四肢骨節傳來。

透明無色的屏障出現於她身後,塞拉菲娜反覆疊加,直至她自己被一整層空氣所包裹著,女孩方才停下手來。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雪崩,她不肯定風障能否抵抗如此之大的衝力,即使那道力量不曾把她砸碎,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積雪之下存活多久。她不認為會有救援。

……昨晚應該再喝得盡興一些的。

積雪衝至山峰之根,不過一次眨眼的功夫,便把塞拉菲娜。多拉蒂的身影覆蓋過去,而渾身已炭化得只餘骨架的少年被衝勢掃到數百米之外,那裡的雪略淺一些,他左邊小臂與手掌的骨頭仍可穿透雪層,伸出來直指穹蒼。

遠遠看去,像是根漆黑的樹枝。

一切歸於平靜,雪面平滑得像是凡比諾城內有“培斯洛之鏡”美名的勒濟湖,彷若從未有人自遠方趕赴此地,只為一場日出;彷若少年清亮得刺耳的尖叫不過是場無人記得的幻覺。

又過了片刻。

半徑達百米的法陣從厚雪裡隱約現出形來。

僵直的食指骨乍然一動,又再無聲息。

永晝看了一眼裝貯糧用的布袋,本不想多言,卻終究忍不住開了口。

“……這已超過一週的份量。”

古布亞費了那麼多周折抓走塞拉菲娜。多拉蒂,未必願意留她多活命如此之久,路迦找到她的時間很可能已經太遲。他也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找到她。

在芬裡極地,要把屍體處理得乾乾淨淨,絕非難事。

就算他能成功找到對方,也未必能夠帶著她──一個生理與精神狀態都堪虞的神佑者──平安歸來。今年的初雪早已降臨,極夜的天氣以劇變著稱,對於不少資深獵人來說,這也是賭上了性命的旅程。

路迦沒有必要付出至此。

“我知道。”法師垂睫戴上皮手套,深藍色的眼眸裡一點情緒也沒有,顯然決心早定,不容他人置喙。“這是以防萬一。我已知道她的確切方位,一週之內便可以帶她回來。急救用的工具呢?”

龍族少年沉默著,反手遞來小包。

她們兩個在這件事上的處境太過微妙,以至於連永晝也不禁躊躇起來,久久斟酌著言辭,思考自己應作的事。到底有沒有需要出言相勸,要勸的話又該說到什麼地步,才能讓路迦冷靜下來而不是更加失控,箇中的分寸太難掌握。

他並不擅於溫言撫慰別人。四個人之中最擅長的兩個現在都無法開口。

只要與當年那件悲劇沾上邊,路迦骨子裡的戾氣與偏執便會被盡數引爆,更糟的是今次地利無益於他們。此次旅程的兇險程度,已遠遠超乎他該為塞拉菲娜。多拉蒂,甚至為了他自己該做的了。

若換了一個普通的諾堤,此刻大概已經收抬行李準備遠離是非之地。黃金家族成員的生死與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事實上,一個死的多拉蒂,比一個活的更讓他們高興些。

然而今次又不一樣。極夜被投以同樣的毒/藥,塞拉菲娜。多拉蒂則像當年一般被人擄走,永晝能夠理解為什麼路迦會按捺不住,但他無法接受對方連自己的安危也一併賭上。

“你該知道,即使你成功救出她,多拉蒂家也不會有人給你寫感謝信。”

“我不需要他們的謝意。”

永晝眉心一跳,衝口而出,“沒錯,因為你只想自我救贖──”

話音未落,他便明白到這句話已觸及路迦逆鱗。

有一瞬間,黑髮法師雙眼的深海已悄然凝聚起風暴,卻又於下一秒鐘被他所壓制。那是個極危險的平衡,稍一不慎便會連他自己也一起吞噬。

“你說完了嗎?我必須得走了。”路迦最後再清點一遍,確定食物與藥品都足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