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弄髒了鞋子和衣裙,便向周圍那些擾攘擁擠亂成一起的大車、短途運輸車和馬車匆匆看了一眼,尋找著只在玫蘭妮婚禮上見過一面的皮蒂帕特小姐,可是那位胖乎乎紅臉蛋的太太連個影兒也沒有,斯嘉麗感到焦急萬分,這時一個瘦瘦的花白鬍子的黑人老頭,手裡拿著帽子,顯出一種莊重不凡的氣度,踩著泥濘向她走過來。

“這位是斯嘉麗小姐嗎?我叫彼得,皮蒂小姐的馬車伕,你別踩在這爛泥地裡。”他厲聲命令著。因為斯嘉麗正提起裙子準備跳下來。“讓我來馱你吧,你跟皮蒂小姐同一個毛病,像小孩似的不怕弄溼了腳。”他儘管看來年老體弱,卻輕鬆地把斯嘉麗背了起來,斯嘉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乖乖地讓他馱著向馬車走去,他們在爛泥地裡穿行,百里茜嘟著嘴一腳泥一腳水地跟在後面,這時斯嘉麗回想查爾斯說過的有關彼得大叔的話來。

“他跟著父親經歷了墨西哥的全部戰役,父親受了傷他就當看護事實上是他救了父親的命。彼得大叔實際上撫養了我和玫蘭妮,因為父母去世時我們還小呢。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皮蒂姑媽同她哥哥享利叔叔發生了一次爭吵,所以她就過來同我們住在一起,並關照我們了。皮蒂姑媽是個最沒能耐的人活像個可愛的大孩子,彼得大叔也就是這樣對待她。為了明哲保身,她事事都不作主,要由彼得大叔來替她決定。我15歲開始拿較多的零用錢,那就是他決定的;當亨利叔叔主張我拿大學的學位時,也是他堅持要我到哈佛去唸四年級的。他還決定玫蘭妮到一定年齡就盤頭髮並開始參加舞會。他告訴皮蒂姑媽什麼時候太冷或下雨時不宜出門,什麼時候該戴披巾……他是我所見過的最能幹的黑人老頭,也可以說是最忠心耿耿的一位,唯一不幸的是他把我們三個連精神帶肉體,都當做他個人所有的了,這一點他自己也是清楚的。”查爾斯的這番話,等到彼得大叔爬上馬車駕駛坐位並拿起鞭子時,斯嘉麗便認定是確確實實的了。

“謝謝你,彼得大叔。”當他把她背到馬車上時,斯嘉麗微笑著說。彼得大叔愣了一下,又馬上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斯嘉麗小姐。”隨後又生硬地轉換話題,“皮蒂小姐因為沒有來接你而不大高興。她怕你見怪,但是我告訴她,她和玫蘭妮小姐要來,只會濺一身泥水,糟踐了新衣裳,而且我會向你解釋的。你最好自己收拾一下你的行李,斯嘉麗小姐,那黑小鬼怕是會弄掉了它們。”斯嘉麗瞧著百里茜和那些快散開的行李嘆了口氣,百里茜確實不是個很能幹的保姆。

她剛剛從一個穿短裙子、翹著小辮兒、瘦得皮包骨頭的黑小鬼,一躍而成為身穿印花布長裙、頭戴漿過的白頭巾的保姆,正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呢。要不是在戰爭時期,在供應部門對塔拉的要求下,埃倫不得不讓出了黑媽媽或迪爾茜乃至羅莎或丁娜,她是決不會在這麼小小年紀就上升到這樣高的位置的。百里茜還從沒有到過離“十二橡樹”村或塔拉一英里以外的地方,因此這次乘火車旅行,加上晉升為保姆,便使他她那小小黑腦瓜裡的智力越發吃不住了。從瓊斯博羅到亞特蘭大這20英里的旅程使她太興奮了,此刻,這麼多的建築物和人進一步把她迷惑住了。她扭著頭左顧右盼,指東指西,又蹦又跳,吵得要命。

“百里茜,別吵了,再吵我就把你送回塔拉去!”斯嘉麗受不了的訓斥她。耳邊恢復了清靜,眼前又不斷出現新景象,這是斯嘉麗哪怕以前在美國住了近10年也沒見過的景象,她又開始覺得有趣了。

像個嗡嗡不休的蜂窩,亞特蘭大一片喧囂,它大概驕傲地意識到自己對南部聯盟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