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師對病人的情況保密,這是職業道德,不是嗎?所以,請你對其他人保密。」

「所謂的其他人,指的是你養父的兩個親生兒子吧。」

兩人的視線,隔著半個房間在半空中相遇。

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正從橘黃色轉為白黃色,光線漸漸熾熱,床、沙發、牆壁彷彿都被賦予了新一天的活力。

但凌衛的心情,卻無法與之同步。

「我們親吻的事呢?」

「為什麼忽然又提起這個?」不安被艾爾惡意地牽動,凌衛察覺到危險似的瞪著艾爾。

「也要為你保密嗎?」

「當然,那個吻根本只是一個錯誤。」

「嘖嘖,」艾爾緩緩地打量他,「凌衛上尉,你需要別人保守的秘密還真多。」

「那麼……」

「那麼,治療結束了。」艾爾再一次從容地打斷了凌衛的話。

和凌衛的對話,他掌握著充分的主動權。

作為有心理學執照的治療師,和徵世軍校指揮系當年第一名的畢業生,他一直在使用種種策略壓制凌衛的心靈。

和凌涵如出一轍的手法。

但是,比凌涵更爐火純青。

凌衛不知不覺中,被他牽著鼻子走了,「那治療結果……」

「我會把治療結果如實寫在報告上,讓米娜醫師作出決定。」

「你會怎麼寫呢?」凌衛顯得很關切。

「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我會如實地寫。」艾爾操縱臉上的每一根神經,精準地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凌衛無法在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不知道自己的治療報告會被琢磨不透的治療師寫上何等評斷,凌衛冷靜的眼神中隱藏了不安。

艾爾不打算繼續交談,自顧自地走進浴室,脫掉長睡褲,換上少將軍裝。

對著鏡子熟練地打領帶時,艾爾忽然停止了動作,靜靜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

深邃的眼睛。

薄唇。

高鼻樑……

『鼻樑高,自負狂妄。』

『嘴唇薄,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典型的自我主義。』

衛霆給予自己的評語,從回憶中甦醒。

字字鏗鏘有力。

『尤其是眼睛,這種顏色,一看就知道是冷血無情。』

和衛霆的第一次見面,彼此都看不順眼。

出身背景的巨大反差,同樣鮮明的個性,還互為兩校交流競賽的有力對手……命運的種種安排,彷彿是刻意讓他們先知悉彼此最糟糕的一面。

大部分時候,都由艾爾充當挑起是非的一方。

值得慶幸的是,儘管對方是將軍之子,衛霆在遭到挑釁時從不示弱,有招必接。

風華正茂,英氣四溢,令艾爾目眩神迷。

時光,如白駒過隙。

幼稚的口角,已經過去二十多年。

如今,即使是曾經把自己氣得吐血的攻擊性話語,只要出自衛霆之口,也釀成了值得珍藏的甘美。

「這種顏色的眼睛,原來代表著冷血無情,你還真是一矢中的……」艾爾對著鏡子,苦澀地喃喃。

的確。

鏡中的啡色眸子,凍結著二十年的冰霜,已經找不到當初的一絲暖意。

只剩人類獵捕時的冷靜與無情。

他的獵物,和他只有一牆之隔,就在他剛剛離開的房間裡。

像剛出生的小鹿,無法抗拒地一步步走進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換回軍裝,剛剛走出醫療大樓的大門,凌衛就聽見了很不正經的口哨聲。

「哥哥!」

房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