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仁茂一邊蕩著躺在圍裙裡的小孫兒,一邊唱:

劃,劃,劃,

劃龍船,

劃到河那邊,

拾了個破銅錢。

爹要買酒喝,

崽要討婆娘,

老祖宗沒主張,

父子倆吵一場。

吵也吵不清,

只好進衙門;

衙門裡板子響,

打在父子倆的屁股上;

屁股開啟了花,

沒錢去買藥搽!

張炳卿聽著很煩心,說:“伯,你就別唱了吧,她龔淑瑤已經當上鎮長了!”

張仁茂一聽,頓時啞了口。

第二天,張炳卿沒去上班,他果真作起篾匠活計來了。

龔淑瑤則來到了林主任的房子裡,她報告說:“張炳卿今天沒有來上班,看來,他這是要鬧一鬧情緒了!”

“媽的!怎麼回事?”林主任頓了一會,想想,又覺得該去做做思想工作,“我得看看去,任命的事我還沒找他談...”

“其實,這任命的事早就有了風聲,能沒有人給他去報信?張炳卿是認為,在這個小鎮上,除了他也只有他了,張炳卿是把任命不任命全不當回事,”在關鍵時刻,龔淑瑤不惜詆譭她的對手,“張炳卿這個人的大毛病就是狂妄,看不起人,根本沒有把誰放在眼裡!”

“可明天就要召開全區幹部大會了,他不來可不好...”林主任感到很有點腦火,“老子真是操他媽的蛋!”

“他張炳卿這正是想著要顯顯威風,在這個時候你去找他,我就擔心你不太好說話,如果讓他覺得你虧心虧理,那隻會更加助長他那壞性情、壞脾氣,說實在話,主任你這次治不下他來,我這鎮長恐怕往後也很難與他共事了。不就是麼?現在,他竟敢不來上班,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與組織對抗了。本來,上級決定要建立新的行政機構,進行必要的人員調整是十分正常的事,不是什麼撤職處理誰的問題,這還得讓您跟他去登門請罪麼?我看你不如干脆一腳踏定不移,他再倔也不至於真丟了工作去當他那個篾匠的,我料定他到時候還非得掉過來找你說好話不可!”

聽著這話,林大塊緊繃著臉不吭聲,最後一揮手,打發龔淑瑤走了。

[心語]林大塊:還羅嗦什麼,你這女人也夠煩人!

但是,幾天後,林主任還是接受了龔淑瑤的意見,在幹部大會上宣讀了上級關於青石鎮人民政府組成人員的任命通知,並特別強調了服從組織領導的重要性。

當時,與會幹部都感到這事來得意外,一時議論紛紛,交頭接耳,有人還指指點點,把疑惑甚至是鄙夷的目光投向龔淑瑤。

龔淑瑤則坦然自在地端坐著,一點兒不驚不喜不怪,一臉全不在意的神態。

這就使得許多人都猜不出這件事情的究竟來了,而且,由於不見張炳卿到會,還以為他真出了什麼大錯,現在是上級或者他自己有意要回避與大家見面,難道真是在閉門思過?幹部們最終只得帶著種種的疑團散去。

區裡的幹部會一散,張炳卿被人拉下馬來的訊息變得確定無疑。這個訊息的突然而至不能不給小鎮人帶來心理上的重大失衡。在他們看來,打江山的人坐不到江山是最大的不公不平!

這不僅使小鎮一些男人心裡憤憤然,也使許多女人不服氣。

小鎮人認為,這種發號施令的事怎麼說也不該由一個女人,更不該由一個正在想著要和丈夫鬧離婚的女人來擔當。她龔淑瑤有什麼能耐呢?開個群眾會,張炳卿作報告,她不就配提壺倒水!連喊個口號她也還得時不時地去看林主任的眼色,這也治理得下一個幾百上千人的小鎮來麼?眼看這就要鬧大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