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城樓太過荒涼的模樣給嚇到的倉橋,臉上略微浮現微笑,跟在鷹司後頭追了上去。

撥開草前進的途中,鷹司被某種東西絆倒,身後的倉橋立刻伸出手腕撐住他。

“…鵺…”

鷹司一邊藉倉橋的手立起身子一邊低語,凝視著似乎是從城樓頂端落下、頭部缺了一大塊的怪魚。

兩人將遠離工作崗位,如今橫躺在荒草中的鵺留在原地,繼續走向和城樓相連的宅邸。

從前,城主和他的家人,還有隨侍在側的家臣、女官們,所居住的這棟寬敞宅子,目前內部的腐朽程度遠比外觀嚴重。

天花板破了幾個大洞,抬頭可見幾近刺眼的青空。地板業已腐爛,木條和木條之間都已經裂開長刺,或是空了一個洞,從洞跟中長出茂密的青草。還有幾處的樑柱,上頭同樣爬滿了蔓藤。

兩人穿著鞋直接走人屋中,雖然腐爛的地板十分滑腳,他們仍舊朝內部城樓的方向前進。

屋裡已經沒有半項堪用的物品,但城樓不啻是戰時最後一道堡壘,構造極度堅固,儘管還是得小心不讓地板絆倒,而屋頂也已經破爛不堪,不過卻沒有任何致命性的損傷。

不同於屋頂有諸多破洞、採光明亮的宅邸,城樓內部只能仰仗從窗縫鑽進來的細微光線,連光源都稱不上。

外頭直逼嘈雜程度的蟬鳴,因有厚重灰泥牆遮蔽的關係,不可思議的,城樓裡頭竟沉浸在一片死寂當中。可以嗅到空氣經過長年沉澱的溼臭味,氣溫也比外面低。

陰暗中,兩人幾乎是用摸索地爬上又窄又陡的樓梯。唯一能夠聽見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就像被數百年來沉積在厚實牆壁的空氣吸走似地,消失在虛無中。

城樓全部共有三層。抵達以木板門隔成兩間、約莫有二十疊大小的最頂樓後,鷹司一面留意腐朽的地板,一邊走近有些微光線射人的採光窗。

雖然開啟生鏽的扣鎖費去不少力氣,不過隨著巨大的嘎嘰聲,鷹司還是開啟了採光用的窗戶。

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讓倉橋背過臉,驀地,他似是注意到什麼似地,轉頭望向身後。

鷹司覺得倉橋的舉止有點可疑,只見他似乎被什麼吸引住了,探頭觀察木板門那頭只有十疊大的房間。

鷹司也一同前往觀看,但那地方同樣是空蕩蕩的空間,什麼也沒有。

鷹司抬頭仰望一旁的倉橋。“看樣子,是我多慮了……”倉橋露出白牙說。

折回窗邊,從格子縫中朝外眺望,城樓位處的地勢極高,一眼望去,可以看見村落全體和周圍的農田,以及群山圍繞的樣子。

“雖然都是農家,不過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看,當真有諸侯那種豪氣萬千的感覺……。

城樓位於高丘之上,四周又都是山,易守難攻,身為保衛封國的要塞,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說不定是相當重要的。”

鷹司對來到身旁,一同眺望眼前景色的倉橋說。

群山綠意濃密,農田青青,谷間兼有川流,要塞應有的機能一應俱全。不愧是山丘上,從山谷方向吹來的涼風,輕輕搖晃著鷹司沒有卷度的髮絲。

此處究竟由誰治理,居民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鷹司一時朦朧地遙想從前。

城樓建於何時,憑鷹司他們的知識井無從得知,但恐怕村人就像這座城樓一般,國家意識十分強烈,為了扞衛一眼即可望盡的狹小領土,不讓他國入侵,日子想必過得遠比今日嚴苛,一點都怠惰不得。

就算在這座被拋棄的城樓待再久,也無法有所得,不久,兩人便留意著狹窄昏暗的樓梯下樓了。

再度分開高大的芒草,來到城門前方,鷹司叫住倉橋,說是衣服弄髒了。注意到的時候,鷹司的夏季褲子上,到處都沾上了青草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