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談談楚河。”楚貫中開門見山。他看得出來這女孩很聰敏,一點就通。

“談什麼?我跟他真的不熟。”該不是要拿錢打發她離開楚河?

她好萊塢電影看太多了。

“就我知道,你對他來說,很特別。”

“這我不確定,你可能要再查清楚一點。”對方這麼說很令她感動,但她自己清楚並不是事實。

“我在楚河十二歲的時候收養他的,不過,到現在他還是不肯認我,也沒叫過我一聲爸。”

“是喔……”這個男人還真是死硬派的。

“不過,我不怪他……”楚貫中臉色沉重地說。“因為……他父母是我派人殺的。”

她的心“登”了一下,這才想起,她對楚河的成長背景,完全不清楚。

羅曼光從楚貫中口中得知楚河的身世、沒有童年的童年,以及成長的過程中接受的是什麼非人的訓練。

不知為什麼楚貫中對羅曼光絲毫沒有隱瞞,反而有如告解般將自己這些年的內心煎熬全盤托出。

而她聽得心驚膽跳。

究竟得擁有多麼可怕的堅強毅力,才能熬過那些日子?他……竟是這樣長大的……

“我雖然是黑道,但我兒子不是,我想等我死了他也不會願意繼承我的事業跟財產,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很寂寞,不懂什麼是快樂,而他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得負大部分的責任。”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她不想知道,不想因此而找更多理由原諒他的惡劣行徑。

“我剛才說過了,因為你對他來說,很特別,他身邊的女人,沒人能待超過一個月。”

“呵……半年也沒比一個月強很多。”她自嘲,楚老爹可能不瞭解當年的她有多悽慘。

“我希望你留在他身邊,以後……替我照顧他。”

“這我不能答應,要照顧你自己照顧。”這可不是跑跑腿的小事,羅曼光沒有能力答應。

“他不可能接受我的安排。我經常想,到現在他還願意回這個家,搞不好只是想早點氣死我,看我嚥下最後一口氣,為他父母報仇。”楚貫中無奈地說,那口吻,是個父親,是個深愛兒子的父親。

“我跟他更不對盤,我也經常覺得他存心想氣死我……”她找到盟友,心有慼慼焉。

兩人互看一眼,都沉默了。

這個世上,居然沒有人治得了楚河。

“他經常回來嗎?”羅曼光忽然問。

“每個星期至少回來一次吧……不過,每次都不歡而散。”

“一個星期一次?”她思忖。“頻率很高耶,我回臺灣都快三個月了,也才回家一趟。”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真的恨你,在他經濟獨立之後,早就可以把你踢到一邊去了,幹麼還要大老遠的開車回來?就算想整死你,以他的智商,能用的招數太多了。”

“通常都是我派人叫他回來的。”一個叱吒風雲,握有可怕勢力的男人,為了兒子的事,完全失去了氣勢。

“那他還挺聽你的話嘛!”她笑說,不知道是為了擺脫楚貫中的請託,還是安慰老人家,總之,她愈想愈覺得楚河並沒有他養父想的那麼冷漠,這就叫“旁觀者清”。“也許,他只是不懂如何表達。”

“怎麼說?”

“您自己說的啊,從小你就訓練他要心狠手辣、幹壞事要乾脆利落,不能流露恐懼、不能退縮,不能讓對手看出他的底牌,結果完全沒教他如何表達感情,就算他有心想孝順您,根本也不知道怎麼做。”

“這……”楚貫中隱約中好像也從楚河口中聽過類似的話。“所以……是我自己斷絕了我們父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