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毫?

至親之人,悉數命喪至愛之手,教她如何放下恨?

“有人與我說過……”

沈墨淡淡的聲音終是飄來,卻被黎子何一口打斷:“我不要聽別人與你說過什麼!不想知道別人的想法!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你,恨不恨季黎?恨不恨季家?”

黎子何拉住沈墨的手,止住他向前的步子,決絕看入他眼裡,他這般心思,該是在平西王遇刺時便知曉是季家所為,他未對季家動手,不代表他不恨,或許,阻住他報仇的,一直是平西王妃曾經與他說過的話罷了……

沈墨回頭,濃黑的眼裡映著月色,波光徐徐,卻深不見底,看不到絲毫情愫,撥開黎子何的碎髮,輕笑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人,已經死了。”

“可我……”就是季黎……

話未出口,已經被溫熱的唇堵上,流連輾轉,細細地吻著,唇畔,鼻尖,臉頰,眼角,輕緩地滑到耳邊,好似喟然長嘆,又好似蜜語誓言,隨風入耳,淌在心尖:“我愛你……與他人無關……”

風起,吹散耳邊溫暖,雙手相執,細碎的腳步聲隱隱響在濃郁夜色中,隨著輕淡的對話兩兩相溶。

“沈墨,救一一的法子,你想到了麼?”

“嗯,三日後,叔父入宮,趁亂送他出去,一切已安排妥當。”

“帶上姚妃……”

“嗯,好。”

“帶上暮翩梧……”

“嗯,好。”

“沈墨,還有,我……”

第五十六章

“兩日後,叔父入雲都,雲晉言必設宴款待,如今我身份暴露,叔父若來,我必定相隨左右,無法脫身,屆時我讓叔父醉酒,送他回府,藉機離宴。雲晉言對叔父有所防範,大批御林軍會佈置在宴會附近,且他近來對冷宮不聞不問,我們要入得冷宮很容易,可出宮卻是困難……”沈墨攤開地圖,指了指冷宮,再指了指四處大門,每處都有人把守,想要混出去,著實不易。

“你以前是如何入宮的?”黎子何擰眉,這宮中她甚是熟悉,若無腰牌,東宮西宮之間的遊走都會引人懷疑,更不說帶著一個孩子直接出皇宮……

沈墨沉聲道:“往日我在御林軍中的眼線有數百名,總有輪到他們值夜的時候,他們巡視的路線時間有一定規律,只要事先知道,出來和進去的時候繞開御林軍便可。”

“如今只剩下少數……”黎子何想想有些歉疚,若非她,沈墨辛苦放下的眼線也不會這般容易被揪出來。

沈墨像是沒聽到黎子何的話,仍是看著地圖:“我之前的打算,夜宴之時命人去冷宮接季一,叔父醉酒送他離場,接著放火,梨白殿抑或桃夭殿,宮中必亂,叔父身寬,季一卻小,讓他抱著叔父藏在披風之下,也無人敢查。你若想帶姚妃出去,那火燒之殿便選在桃夭殿,我命餘下的內應直接劫走她。我和叔父向東,劫走姚妃之人向西,於城北匯合,一旦出了雲都城門,便會有人接應。”

“嗯……”黎子何微微頷首,忽覺不妥,忙問道:“城外有人接應?有多少?可能保得安全?”

即便冷宮動盪未被雲晉言發現,姚兒被人帶走,不可能不知道,嬪妃被劫,勢必派人追擊……

“至少九千。”沈墨肯定道,對上黎子何的眼,寬慰笑道:“子何莫擔心,有我在,定保他二人安全。”

“那……暮翩梧呢?”

“讓他在丞相府等著,入夜便會有人去接。”沈墨垂眸,淡淡道。

黎子何瞭然點頭,沈墨接著道:“若你未被喚去赴宴,便拿著腰牌,夜宴途中出宮,若被喚去,火勢一起,必無人顧你,仍是拿著腰牌直接出宮,往南門走,那夜守城門的侍衛已經打點過,不會為難你。”